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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敢违逆!”红眼的冉盛一个大跳,就到了丁异面前,一手握棍,一手握拳,目露凶光瞪着丁异。
陈操之喝道:“小盛,退下——丁氏不是鲁氏,并非陈氏之敌,远不到剑拔弩张的时候,有话好好说。”
冉盛退后两步,不瞪丁异,瞪着丁异身后那几个部曲健汉,见他们手中并无刀枪棍棒,显得没打算来厮打,便将橡木棍丢在一边,叉手而立。
丁异听陈操之这么一说,心下也是惕然,陈操之非复吴下阿蒙,不但声望日隆,而且心计也极深沉,钱唐鲁氏几乎一夜之间垮掉,但在此之前,钱唐陈氏似乎无所作为,这表明陈操之善能隐忍,而一旦有机会他就能牢牢把握住,像陈操之这样的人除非能一举打垮,否则还是不要与之为敌。
丁异放缓语气道:“操之,令堂不幸病逝,我亦恻然,我可以同意幼微入内致奠,待大殓出殡时也可以让她来尽孝,但她是我丁氏的人,事毕就要回丁氏别墅。”
陈操之也觉得不应与丁氏闹僵,这样让嫂子不好做人,但嫂子既来了,而且说了不肯回丁氏别墅,那这次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丁异把嫂子带走,平静了一下心情,正待开口——
丁春秋赶上来了,看看爹爹丁异,又看着陈操之,非常尴尬,施礼道:“子重节哀,才几日不见,就——唉,我也要入内致奠陈伯母。”说罢,眼望爹爹丁异——
丁异点了点头。
陈操之还礼,请从弟陈谟和徐邈、顾恺之陪丁春秋进坞堡,又让小婵、阿秀搀扶起嫂子丁幼微也进去,然后对丁异道:“丁舍人,我母亲常对我说,我嫂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嫂子,嫂子她不肯再醮、不肯回母家,是因为她有心爱的孩儿要抚养,她愿意留在陈家坞,她是我陈门的长媳,丁氏虽是嫂子的母家,但于情于理都不能强行带她回去,四年前丁舍人欺我年幼、欺我母亲年老,强行带走我嫂子,这是大不义之事,今日丁氏若想再带走我嫂子,我就披麻戴孝到吴郡、到扬州、到建康向有司申诉,让普天下的人都知道丁氏如何不重孝道、阻止本族女郎为翁姑服丧守孝之事!”
陈操之此言掷地有声,丁异被陈操之这般斥责,脸面挂不住,但这事若真是闹得沸沸扬扬,丁氏处境会很尴尬,褚俭之流会拍手称快的,只是被一个后生小子这样当面威胁,丁异实在不忿——
却听陈操之又道:“我知丁舍人所虑的是我钱唐陈氏是寒门,怕我嫂子去而复回有损身为士族的丁氏的声誉,这里且容我豪言一回,我钱唐陈氏必能绍继颖川郡望,回归士籍,绝不会让丁氏声誉受损,应该是与有荣焉——言尽于此,请丁舍人三思。”
陈操之很少说出这样张扬的话,但现在这样说出来,那种坚定的眼神、从容的语气,在场的人没有谁敢讥笑他大言不惭。
丁异盯着陈操之看了半晌,忽然一笑,随即敛去笑容,对陈操之低声道:“操之,忝为姻亲,我也要致奠令堂——”话是这么说,但站在那纹丝不动。
陈操之是何等玲珑的人,赶紧深深施礼:“丁伯父,晚辈心中哀伤,神智昏昏,言语或有冒犯,伏望丁伯父垂谅。”
丁异摆摆手,说道:“不怪不怪,操之节哀顺变吧。”一面命随从火速回县城置办祭奠之物,他作为丁氏家主要亲自拜祭陈母李氏。
丁异就是这样的人,先前他是因为丁幼微未经他准许擅自来陈家坞、而且是一去不回的样子,所以才恼怒地要追丁幼微回去,以显示他一族之长的威严,但一到这里发现陈母去世了,这时再硬要把丁幼微带回去,实在有乖礼仪,陈操之若就此事申诉到州、郡、都城去,他丁氏还真是承担不起这样的恶名,既然无法让丁幼微回去,那干脆好人做到底,以姻亲身份把这份人情做足——
丁异面对陈操之,听到陈操之偶露峥嵘之言,他相信陈操之能够言行如一,说不定丁氏以后还要仰仗陈氏的声望和地位,古来世家大族兴兴废废,钱唐陈氏能兴起也绝非不可能的事。
第四十一章 猎户座星辰
冯梦熊一路上都在为陈操之担着心,赶到陈家坞时,见到的却是丁异端庄肃穆地跪坐在陈氏祖堂小厅中与陈氏族长陈咸叙谈,冯梦熊此时也无暇去想丁异为何与枫林渡口时态度判若两人,陈母李氏的去世让他一家三口甚感震惊,真是太突然了!
冯凌波看到看披麻戴孝的陈操之迎上来作揖,心里非常难过,她是陈母李氏的义女,但义母病重时她却没来探望,很是内疚,与爹娘商议该如何为义母守孝?
周礼五服制度并未有义女为义母居丧守孝的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