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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像他这样不受祝福的存在,也能有家的话……
片刻之后,他伸起手,试探性的揉了下沐堇的头发,黑亮且柔顺的发丝,在手心里升腾起极暖的温度,沐棉点点头,应了声“好”。
即使在时隔如此久远的现在回想起来,那一晚的记忆也是极为清晰的,纪沫仍能回忆起沐棉当时的每一个眼神及动作,那样的深刻鲜明,就像他离开自己,离开这个世界之前投给自己的最后一个眼神一样,那般的令人心脏抽痛,久久不能忘怀。
沐堇和沐棉相识在沐堇人生中的第一个斗里,像还未成年的小兽遇到已经占地为王的年长同类,那样的淡漠,警惕,充满不屑,却又矛盾的吸引着人前去触碰。
那一年他十九岁,他十七岁。
沐堇和沐棉相识两年,这两年间,他们曾一并下过无数个斗,渐渐的沐堇已经可以在斗里一个人纵横左右,两人合手驰骋在墓道间,于生死关头不计其数的互相救赎,沐棉也就是在那时得到了斗界一哥的名号,在倒斗行当里声名远播。
出事的那天是阴天,沐堇记得极清楚,他和沐棉两个人定下日子一起下一个北宋时期的斗,五六点钟的时候出门挤大巴,沐堇从出发开始就揣揣不安,一颗心没法安定下来,清晨的雾气尚浓,影影绰绰看不清前路,连步子都像是虚浮在半空中没有实质的,道上赫赫有名的斗界一哥沐棉,就是折在那个斗里。
那一年沐棉二十一岁,沐堇十九岁。
对沐棉来说,还是风华正茂,意气风发的年纪。
那一天的天极阴,那一天的雾极浓,墓道前方是窥不见路的纯黑,似乎无一不在昭示着即将到来的不幸,甚至连之后沐堇再回想起来,都忍不住被那深沉的阴郁绝望压得透不过起来。
明明规模不算大的墓室,偏偏越往后走越凶险,狭小的耳室,无法施展开沐棉引以为傲的腿上功夫,坚硬的石壁,连那把削铁如泥刀刀必杀的匕首都无法撼动半毫,简直就好像——好像专门为了沐棉而设计好的斗一般。
沐堇把手移到枪上,多年伴在沐棉身边养成的默契让两个人之间甚至无需言语,他跟在沐棉身后,一步步向前方未知的险境迈去步子。
然而变数来的如此突然,几乎让人防不设防。
似乎永远没有尽头的墓室悠长黑暗,沐棉手上点起一个火折子想要驱散寒气,直到点燃之后他才发现,那墓室四壁,甚至脚下,都铺满了引火必爆的火油。
更何况一向嗅觉灵敏的沐棉,竟然完全不曾注意到!
这个时候回头已经来不及了,他胸口一凉,瞬间惊出一身冷汗,但是长期以来养成的冷静让他很快强迫着自己平静下来,右手下意识的抽出习惯置于腰间的匕首和背包——他唯一能留给那人的东西,武器和食物,塞给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沐堇,然后一把把他向后方推去。
紧接着,几乎是在同一时刻,一道石壁自上方落下,不过几秒的时候,就已经轰然落地,将两个人完完全全的隔在了两边——
“沐棉,沐棉?你干什么?”沐堇在石壁另一端愣愣的问他,“你怎么了?”
“没什么。”沐棉的声音从另一端传来,显得微弱而飘渺,带着他一贯的漫不经心,“这边有火药,被我不小心点着了,大概待会儿就会炸过来——没什么,这本来就是我的命,我是注定要折在这个斗里的,趁现在我给你说点事,你记清楚。”
“这把匕首留给你,以后你若还要下斗,拿它防身也好,一般的粽子都不在话下,我以前欠过别人人情,这几年一直帮他办事,这次他要我取的东西我放在包里,等你拿出去交给他,他姓秦,电话号码留在纸上——渍,没有时间了,长话短说吧,你得学会怎么照顾自己,上次我送去干洗店的衣服记着明天去拿,我给你报了个厨艺培训班,你要学着自己煮饭。。。。。。”
沐堇觉得自己越来越弄不懂沐棉这个人了,这样紧急的关头,还能这么悠闲,这么冷静的说话,但是这疑惑仅仅局限在大脑里,事实上他已经失去了言语的能力,愣愣的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还有——那个,抱歉。”
沐堇这才觉得自己有点想哭了。
他和沐棉相识两年,两年来他们共同进退朝夕相对,却吝啬的不曾对对方说过一句“爱”,现在这个人要死了,竟用这种方式对他说抱歉。
“。。。。。。”
他的话没有说完,那端忽然传来一声震动,连半跪在地上的沐堇都觉得身体发麻了一下,紧接着响起的是震耳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