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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子英答:“二哥说,你跟我们,跟他,不同。”
恽代英想了想,明白过来:“二哥对我,用心良苦。好吧,我听他的。”
秋雾不比冬雾,虽是两江交汇处,日头刚从溉澜溪那座宝塔后冒出头,雾便见散。汽笛拉响,轮船启锚。卢尔勤与卢子英押送东西返泸州。没想到恽代英也上了船。
卢尔勤惊道:“代英兄,你怎么也来了?”
卢子英说:“你怎么不听话!”
恽代英说:“我若是不回泸州,就不配做你二哥的朋友。”
卢子英说:“为什么?是二哥不准你回去的!”
恽代英说:“你二哥可懂得孚信用?”
卢子英说:“二哥最孚信用。从前他叫卢思,你走过后,他说,他前思后想,现在已经认准了自己的路。今后,他要作众人孚,说不定哪一天,他要把名字都改了。”
恽代英一愣,说:“哦?”
卢子英说:“改成——卢作孚。”
恽代英点头:“作众人孚!好名字!好名字!”
后来卢魁先真的把名字改成了“卢作孚”。
卢子英说:“可是二哥他不准你回去,昨天你也答应了我,你不孚信用!”
恽代英说:“二哥把一千块大洋亲手交我手中,我不把钢琴交到他手中,算不算孚信用?”
卢尔勤上前,低沉地说:“代英兄,前面到江津,你还是下船吧。二哥说过,你跟他,不一样。张挺生跟杨森,也不一样,如狼似虎……”
恽代英强硬地说:“我恽代英也说过,这辈子宁肯坐牢,也不愿对百姓、对你二哥这样孚信用的人,做一个不忠不信的人。”
卢作孚见到恽代英,并不高兴:“叫你不回来,你偏要回来!”当时卢作孚在破败的川南师范校园里巡走,见到恽代英,头一句话说的是这个:“我怕张挺生对你下毒手!”
卢作孚不幸言中。恽代英刚回泸县,便遭人诬告,张挺生以“煽动风潮”为名将他强行逮捕。
旬月之内,再入铁牢,都是犯在四川军人手中。第一次只是谋琴害命,这一次,代英知道,自己所犯的罪名,真正是要命的。手把铁窗,恽代英后悔还有话未对卢作孚说尽。其实恽代英由上海办完那一桩“要事”后,坚持要返回泸州一趟,还有更深的考虑。他是受同志们派遣,要与卢作孚共同研讨他们开创的川南新局面失败原因,寻找新的救国之路。
卢作孚一时间苦思不出拯救朋友的良策,卢子英却急着要救出朋友。这天夜里,新月被雨阵浇得湿漉漉的。白塔寺前行道上,看不清对面的行人。“民众通俗演讲所”门外,卢子英目光如闪电,见无人迹,一踮脚,把一张刚贴上的印有恽代英相的“罪行”布告撕下,上写着:“川南师范是罪恶渊薮。所有从前教职员及所创办之新事业都宜连根排除!”书包 网 。 想看书来
新政(十三)(2)
“我先把你连根拔除!”卢子英说得狠劲莽撞,做起来却极周到,他再次张望雨幕中的行道,纵身一跃起,一把撕下标语。然后他奔回家,一脚踏进皂角巷小院,就见窗内,二哥卢作孚正在一笔一划临岳飞的《前出题表》。
卢子英说:“我还以为二哥在写信要救代英哥呢!”
“你代英哥,眼下是刚杀进泸县的张挺生最忌恨的人。我若一笔写歪,一步走错,反会害了代英性命!”二哥埋头临帖。
“二哥你给我讲过的千钧一发——就是千钧重的东西悬在一根头发上。”
“那我就再给你接着讲:越是千钧一发,越要叫自己冷静小心。可别叫千钧重的东西,绷断了那一根头发。”二哥又写下一个字。
卢子英把撕下的一张张布告,生气地扔在卢作孚脚边。卢作孚停了写字,看着地上的布告出神,他屈指,似在数一张布告上的字数。数罢,又接着数布告的张数。全都数过,笑了。蒙淑仪嘀咕着问卢子英:“四弟,他这算什么笑?”
卢子英说:“冷笑。”
蒙淑仪不解:“他怎么也学会这样笑了?”
卢作孚说:“四弟,这布告,一张一百字左右。你揭下十张。多少字?”
“少说一百张。”
“一百张一共有多少字?”
“一百乘以一百,等于一万!”
卢作孚冷笑道:“万言书?他张挺生也是在做告全县民众书啊!”
蒙淑仪若有所悟:“万言书?莫非你想让代英哥和你当年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