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③乌克兰的一个城市。
“要不是有那张借据,您就会逃走?”
“我不知道该怎么对您说。这张借据几乎没有使我感到拘束。我哪里也不想去,玛尔法·彼特罗芙娜看到我觉得无聊,曾两次邀请我出国!这有什么意思呢!以前我曾不止一次出国,可总是感到厌恶。倒不是厌恶,可不知怎的,旭日东升,朝霞满天,还有什么那不勒斯海湾和大海啊,看着都让人感到忧郁!最让人讨厌的是,当真是在想念什么,所以感到忧愁!不,还是在祖国好:在这儿至少可以把什么都归咎于别人,认为自己什么都对。现在我也许想去北极探险,因为j’ailevinmauvais①。我讨厌喝酒,可是除了酒,就什么也没有了。我试过。据说星期天别尔格②要在尤苏波夫花园乘一个大汽球飞上天去,出一笔巨款征求和他一道飞行的旅伴,这是真的吗?”
①法文。“我没有酒德”之意。
②别尔格是彼得堡一些娱乐设施的所有者。
“怎么,您想去飞行?”
“我?不……我不过这么问问……”斯维德里盖洛夫含糊不清地说,当真好像在沉思。
“他怎么,是当真吗?”拉斯科利尼科夫想。
“不,借据并不让我感到拘束,”斯维德里盖洛夫沉思默想地继续说,“是我自己不从乡下出来。而且,玛尔法·彼特罗芙娜已经在我的命名日把这张借据还给了我,还送给我一大笔钱,数目相当可观,这大概都快有一年了吧。因为她很有钱。‘您要明白,阿尔卡季·伊万诺维奇,我是多么相信您啊’,真的,她就是这么说的。您不相信她这么说过?可您要知道,在乡下,我已经变成了一个很正派的主人;附近的人都知道我。我还订购了一些图书。玛尔法·彼特罗芙娜起初是赞成的,后来却担心我用功过度,会伤害身体。”
“您好像很想念玛尔法·彼特罗芙娜?”
“我吗?也许是。真的,也许是。顺便说说,您相信鬼魂吗?”
“什么鬼魂?”
“普通的鬼魂呗,还有什么别的呢?”
“可您相信吗?”
“是的,大概,也不相信,pourvousplaire①……也就是说,并不是根本不信……”
①法文,“为了让您满意’之意。
“经常出现吗,还是怎么呢?”
斯维德里盖洛夫不知为什么很奇怪地看了看他。
“玛尔法·彼特罗芙娜来看过我,”他说,把嘴一撇,露出奇怪的微笑。
“来看您,这是什么意思?”
“她已经来过三次了。我第一次看到她,就是在安葬的那一天,从墓地回来一个钟头以后。这是在我动身上这儿来的头一天。第二次是前天,在路上,天刚亮的时候,在小维舍拉车站上;第三次就在两个钟头以前,在我下榻的寓所,就在屋里;只有我一个人。”
“醒着的时候吗?”
“完全醒着。三次都是醒着的时候。她来了,说了大约一分钟的话,就往门口走去;总是从房门出去。甚至好像能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
“不知为什么,我就想过,您一定会常常发生这一类的事!”拉斯科利尼科夫突然说,但立刻又为自己说了这句话而感到惊讶。他非常激动。
“是——吗?您这么想过?”斯维德里盖洛夫诧异地问,“难道真的想过?嗯,我是不是说过我们之间有什么共同点呢,啊?”
“您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拉斯科利尼科夫很不客气而且十分激动地回答。
“我没说过?”
“没有!”
“我却觉得,我说过了。我刚才一进来,看到您闭着眼躺着,可是假装睡着了的样子,——我立刻就对自己说:‘这就是那个人!’”
“就是那个人,这是什么意思?您这话是指的什么?”拉斯科利尼科夫突然高声大喊。
“指的什么?真的,我不知道是指什么……”斯维德里盖洛夫诚恳地、低声含糊地说,有点儿前言不搭后语。
大约有一分钟,两人都不说话。两人都睁大眼睛,你看着我,我看着你。
“这全都是胡说八道!”拉斯科利尼科夫懊恼地高声叫喊。
“她来的时候,跟您说些什么?”
“她吗?请您想想看,她谈的都是些最无关重要的小事,这个人真让您觉得奇怪:也正是这一点让我生气。第一次她进来(您要知道,我累了:举行葬礼,为死者祈祷,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