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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在他睁开双眼的刹那,那笙却忍不住脱口惊呼了一声。
不对!这、这眼神不对!——这不是苏摩的眼神。
那甚至已经不再是盲人的眼睛!里面有种种困惑、悲伤、坚强和光彩,完全不像是以往那个阴枭的傀儡师所能具有。甚至,也不像任何同一个人所能具有。
“他不再是‘傀儡师苏摩’了。”西京叹了口气,将那笙拉开,“复生的,是‘海皇苏摩’。”
那笙诧然回头看着他,想知道答案。西京只是缓缓摇头,不再回答。
在方才的刹那、龙神召唤出了历代海皇所具有的那种力量,注入苏摩体内,并赋予了他全新的身体,取代了原本伤痕累累、濒临崩溃的躯体。
然而,同时也将历代海皇所有的记忆、一并注入。
现在的苏摩,已然不是过去的那个傀儡师。
在那一瞬间,空桑剑圣隐约有一种释然,却也有一种失落。
释然的是那个诡异嗜杀的傀儡师终究已消失,对这世上很多人都不再具有压迫力,也消弭了某种不可预见的灾难;而失落却是莫名的——多少年来,因为这个鲛人对小师妹的伤害、自己一直难以控制地恨着他,然而同时却也深深地了解他内心扭曲的那种苦痛。
如今,在看到那个曾经痛苦挣扎的灵魂终将消失的刹那,却有一种茫然的失落。
在族人的召唤声中,新生的海皇睁开眼睛,他的容颜依然是那样俊美,宛如旭日。
青水在他身下荡漾,仿佛受到了某种操纵,用一种温柔的力量托着他,瞬忽升起一丈,形成了一个透明的水座。文鳐鱼飞过来,亲切地吻着他的衣襟,旋绕着上下飞翔——一切有水有血之处,便是海皇无所不能之处。
“……”苏摩在水的王座上低下头,用手撑住额际,仿佛脑海里有什么在搏斗。
那是之前无数世的海皇们的记忆汹涌而来,冲乱了他本有的记忆。
经过方才那一次召唤,龙神仿佛也有点疲倦,缓缓从空中降低了身姿,向着他飞来,躯体慢慢缩回三尺,盘绕在海皇的左臂上。
“自由。”
过了许久,忽然间,王座上那个海皇的头抬起来了,仿佛终于在无数记忆的重压下清醒过来,明白了如今的状况。垂落的蓝发间、碧色的双眸闪闪发亮,有着一种奇异的光彩,吐出了复生之后的第一个词。
鲛人战士们被那两个字悚然惊起,抬头望着自己的王,举臂高呼,重复着这个让所有族人心神激荡的词:“自由!”
然后,是第二个:
“白璎。”
所有人都呆住。连龙神都不自禁地翘首,诧异地观望着这个新生的海皇。
王座上的人张开手来,俯视着掌心的纹路。他的手也已经换了新的肌肤,光洁如玉石,然而手指上十个样式奇特的戒指依然赫然在目,断裂的引线飘飘垂落。
海皇看着那些断裂的引线,似乎看到了某个被截断的时空中去。
那些引线连着的,是某种“过去”和“往昔”。
“只要循着这条线,无论在哪个时空里,都能返回到我身侧。”
即使在无数生无数世的回忆重压下,那一句话依然清晰地浮凸出来,回响在重生后的心灵上空。呼啸汹涌闯入的激流忽然间安静下来了,在某种强大的力量下平息了纷乱的喧闹,有条不紊地沉下来,潜伏在他心灵的深处,不再和“本世”的记忆争锋。
那一瞬间,那笙重新看到了往昔熟悉的眼神——冷冷的,空洞的,似笑非笑,带着某种颓然无望的锋锐,仿佛暗夜的黑。
“白璎。”水的王座上,那个新帝王重复了一遍,眼神有某种变化。
那笙抬头看着他,不知为何反而松了口气,觉得莫名的欢喜。
“苏摩!”她在岸边叫起来了,对着那个鲛人的王者招手,“你没摔坏脑子吧?记得我是谁么?”
“那笙。”苏摩蹙了蹙眉,说出了她的名字。
然后,他望向这片烧杀过后的九嶷土地,眼神一直投到了山下的宫殿里,冷冷吐出了几个字:“青王……青王。杀了他!”
所有人又是悚然一惊。
居然还记得!
在过了上百年、两次脱胎换骨,前朝空桑贵族加诸于这个少年身上的极端的屈辱和仇恨,居然还这样深刻地烙在这个鲛人的灵魂深处!
那种坚定深刻,只有死和爱可以与之相比。
复苏后的苏摩毫不迟疑地向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