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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会容许自己失败。
若是能功成身退,她必会回来,重新唤醒自己封藏的一切,包括清洗的记忆,封存的感情。但若是她终于不得不进行到最后一步,她也希望能先给众人一个妥善安排。
她俯首瞧着锦青沉静的睡颜,久久舍不得把他放下。
若我真的不能回来,永远消失于世,忘掉我的存在,便是对你最好的安排。
再是不舍,终于还是得放手。
没有人比她更了解须弥山的动向,没有人比她更清楚,须弥山突入三界的时间,便是在今夜子时,阳生之初。
阴极阳始至,是毁灭的时刻,也是重生的时刻。
终于,她用外袍把锦青紧紧包裹住,轻轻放于地上,伸手揉开他微蹙的眉头。
不必担心,真的,忘了我,你只会活得更好。你的寡言默语,一颦一笑,你的每一次含羞低眉,静夜的每一寸颤抖,我都记得……相遇相识的每一分时光,你忘了,我都还记得。
永远永远记得。
这夜冷枫很早就上了床,却一直没有睡,不知为何心绪不宁。到了半夜,他那几乎从不刮风的小院子忽然有风声,他起身往窗户张了张,便见到一道白色的人影。在暗夜里闯入他的院子,身上还穿着耀目的白衣,这般张狂,只有一个人。
他便知道,今夜的不宁,全是因了她。
她平安自三十三天回来,得知这个消息,数天来他头一回睡得安坦,接着却又传出她被天帝逼疯的消息,他却不曾担心过。世上诸般奇难杂症哪里有难得到他的,只是心病还需心药医,他不是她的心药,担心也是无益。何况他还真不相信,她那样一个豁达随遇的人,能被人逼疯。
竟然还是夜夜安寝,直至今夜。
她抱着锦青来,起初他以为她与锦青之间又弄出什么事,此刻又带他来求医,暗暗叹息,这两人真是欢喜冤家,只待她来敲门时便奚落两句。不想她竟是抱着人在院子里呆站,不言不动。
更漏一点一滴淌下,冷枫只觉得自己一颗心越来越沉,血都要在血管里冻住了。
她既已来到,却又过门不入,难道……竟是小青出了什么不能救治的意外么?但她明明知道自己的医术出神入化……却还这般踌躇,难道已是难以挽回?
一时间,他只恨不得对方永远都不要敲开他的门,好让他能暂时逃避现实。
好不容易才说服自己,族人血仇,那是上一辈的恩怨,与她无关。但若是小青死于她手,他……他……他倒宁愿死的是自己。
晚风簌簌,他忽然听到格格的声音,侧耳仔细一听,才知道是自己身体颤抖,身下的床板在震响,他咬了咬牙,自己也是经过生死关头的人了,怎地还这般懦弱!再是有什么难过百倍的事实,再是逃避,也还是不得不去面对,虽然他还没想好要真是那人又变成了仇人,他该如何面对她,但他到底已下定决心去面对残酷的现实。
他起身开门,手抖得不似长在自己身上,那开过千遍万遍的木门,此刻才来不听话。但到底是把门打开了,他长吸一口气,正打算喝问,忽然发现,院中光色变幻,只余锦青一人躺在地上,那人已经不见了。
竟然临阵脱逃!他再未想到这般,慌忙奔出门来,拾起锦青的手把脉,又拿耳朵贴他胸膛听心跳,再用微颤的手指去扒拉他的眼皮。
过了半晌,他呆呆收回探视锦青眼瞳的视线。
一切的迹象都在表明,锦青很健康,很正常,他仅仅只是睡过去了而已,而且,还睡得很沉。
他清楚记得,在六百多年前那次灭族之灾之后,弟弟从来没有睡得这么沉过。
一定发生了什么不同寻常的事情。
若是小青无事,那人为何过门不入,百般踌躇。他回思方才隔着窗棂隐隐见到那人的动态,虽然神情看不清楚,但回想起来,她浑身透出一股黯然销魂之态。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他的手一松,原本握在他手里锦青的手徐徐滑在地上,他还是动也不动,没有被惊醒。好似过去几百年没有睡足的觉,都要在这一回睡回来。
冷枫发了一会儿呆,忽然跳将起来,冲进屋里。只闻屋内乒乒乓乓的一阵乱响,滴溜溜紫的黑的药丸弹出门槛,沿着台阶滚到哪里都是。冷枫一番乱翻,不知打碎了多少瓶瓶罐罐,糟蹋了多少平素珍藏的灵药。
过了一会儿,他又冲出屋来,手里拿着一个黑黝黝的铁匣子,奔到院子中央,猛地把匣盖一掀,几点鹅黄的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