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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磊吓得浑身发软,哭丧着脸道:“肚子剖开,小的不就死了吗?”
“那有什么办法?我说饭后一个半时辰食物要下小肠,你们偏不信嘛”秦林顿了顿,盯着张磊坏笑:“所以本官只好和你们打个赌赛,你吃早饭也有一个半时辰了,就把你肚子剖开来看看,要是和齐曹的尸首一样小肠中没有食物,罢了,本官只好把命赔你;若是你小肠中有食物,嘿嘿,那就说不得了”
张磊额头上黄大豆的汗珠子一滴滴往下滚,求援的看着方师爷;方堂进则和胡知州面面相觑,像秦林这样不按常理出牌,他俩真的是傻了眼——堂堂锦衣百户竟要剖开活人肚子赌命
江家两兄弟则幸灾乐祸,他们完全相信秦林能笑到最后,活剖人腹当然有些残忍,但用来对付这抵死狡赖的衙役,正合了请君入瓮的要旨。
“哼,还锦衣百户呢,真是个无赖”江紫对秦林的手段表示不屑,然而娇媚绝伦的脸蛋上寒霜已经散去,忍不住露出了些许笑意。
牛大力和韩飞廉把张磊捉住,两人都咧着嘴笑,陆远志更是笑得肥肉一颤一颤的。
但被牛大力捉住、动弹不得的张磊就没这么轻松了,一迭声的叫救命。
秦林用剑尖在他肚皮上移来移去,皱眉道:“叫啥呢?若是你真的冤枉,有锦衣百户赔你这条命,也够本了;若你不冤枉,本来就该死,剖腹死和砍头死也没多大区别嘛。”
秦林眼中冰冷森寒之色和满不在乎的口气,都叫张磊毫不怀疑这家伙下一刻就会把他的肚子剖开。
张磊眼见方师爷和胡知州两个救星都束手无策,冰冷的剑尖在自己的肚皮上移动,微微的刺痛感传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剖腹割肠,终于他再也支撑不住,精神完全崩溃,惨叫道:
“饶命,长官饶命我说,我什么都说了——都是方师爷指使的,小的只是个从犯”
于是不管方师爷怎么使眼色、打手势,张磊看也不看他一下,竹筒倒豆子似的把实情一五一十都说了。
原来张居正在福建和他湖广老家试行一条鞭法,大规模清量被大地主大乡绅隐瞒、吞并的田地,以增加国家财赋收入,抑制土地兼并。
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别说依靠人力和马匹传递公文的明朝,就算通讯发达的后世,中央政令到了地方不也有或多或少的走样?
别处或许程度会轻一些,执行会得力一些,但在兴国州是完全走样了:
胡知州整天吟风弄月,主要政事都甩给钱粮师爷方堂进办理,方堂进与本地的地主乡绅勾结,横征暴敛、欺压乡民,利用各种关系在兴国州编织成了一张绵密的关系网、一柄难以突破的保护伞。
这次清量田亩,方师爷又找到了生财之道,他串通吏目和户房书办等大小官吏,收取各地主乡绅的贿赂,把他们的田地往少了量。
兴国州是湖广有名的富州,田亩肥沃灌溉方便,出产极其丰富,一旦新的鱼鳞册页编好,今后很多年都将按照登记的田亩数量征收税赋,对乡绅们来说这是一次投入终身受益的好事情,自然舍得投入,纷纷抛出大笔贿赂,于是方堂进等人的贿款收入竟达到一万八千两白银之巨。
同时考成法限定了州县的税额不能降低,否则州官就要降职,方师爷要对胡知州有个交代,便只能把各大户少计田亩减少的税额加到普通乡农头上,秦林等人在富池镇看到的那场差点引起民变的冲突,根子便在这里。
齐曹身为里长,陪同户房书办参与清量田亩,看出了这里头的道道,他就动了歪心思,积极协助书办完成清量工作,得到书办的信任,进而带他参与了全州好些地方的田亩清量。
哪知齐曹另有打算,他把各大户少计多少田亩,书办如何把这些田亩摊进普通乡民的税额,怎么把荒地、坟墓都算成田亩……等等手段都记录成册,然后用这册子去敲诈方师爷。
方堂进也是个心狠手辣的家伙,知道齐曹这种人欲壑难填,满足他一次难免还会有第二次、第三次,因此一不做二不休,干脆买嘱张磊、王胜两个捕快,派他们把齐曹叫到玉食轩来,假说要和他谈判。
因为这件事见不得光,齐曹由富池镇到了州城,从码头上岸开始就和两名公差分开,还戴着破帽子遮人耳目,到了玉食轩也是从后门进去的,便没有旁人发现他的行迹。
方师爷并没有去玉食轩,就是张磊、王胜两个骗着齐曹吃饭喝酒,悄悄在他酒里面下了蒙汗药,等药力发作,就左右搀扶着齐曹、假装成他醉酒的样子离开玉食轩,乘上早已备好的小船来到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