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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酒原是汉魏官名,诸如博士祭酒、国子监祭酒之类,但孙泰所说的这个大祭酒却非官名,而是指统领本州郡道民信众的天师道道首,这个卢竦也是前年与钱唐陈氏、琅琊孙氏一起列入士籍的。
陈操之心中一动,他知道孙恩与其妹夫卢循率天师道信众作乱之事,卢循现在应该还未出世,眼前这个卢竦应该就是卢循的父辈,看来卢、孙两家也是世谊啊。
孙泰道:“卢道兄修为甚深,徐州士庶敬之若神,倾家供奉以祈福庆,今入建康,南北豪门争相延请其宣讲《老子想尔注》,并于城北直渎山下设道场,两位陈兄皆是天师道友,莫忘了三会之日的庆典。”
陈操之在初阳台道院葛师藏书中读过《老子想尔注》,这本书托名张道陵著,完全不是从哲学义理方便来解释《老子》,而是阐述天师道的养生术,其中着重的是房中术,诸如:“精结为神,欲令神不死,当结精自守。”
“阴阳之道,以若结精为生”。
“精结成神,阳羔有余,务当自爱。闭心绝念,不可骄欺阴也”
……
这部房中术典籍讲究“形交而神不交”,即在与女子性修炼过程中保持精神意念上的清净,从而达到“积精成神、神成仙寿”的境界。
陈操之对时下的天师道反感的正是因为这所谓的男女合气术,这种修炼术往往造成群体性淫乱,这个卢竦虽然相貌堂堂,但明显心术不正,所谓妖道就是卢竦这类人吧。
却听孙泰道:“大陆尚书之子陆禽现已拜卢道首为师,子重兄何不也师从卢道首,有卢道首相助,子重与陆氏之关系当可破除坚冰、得成好事。”
陈操之淡淡道:“改日有暇再向卢道兄请教。”
卢竦一听这话,脸色微变,笑了笑,说道:“陆禽陆子羽倒是托我转告陈道兄一句话,莫要再纠缠他陆氏女郎,否则只怕陈道兄难在建康立足。”
陈操之含笑道:“陆子羽有此忠告吗?那好,相烦卢道兄也转告陆子羽一语,谨慎交往,莫惹祸殃。”
卢竦脸色大变,怒从心起,额上筋绽。
陈操之拱拱手,与三兄陈尚快步而行,冉盛与黄小统一高一矮跟在后面。
陈尚皱眉道:“十六弟一向藏锋内敛,今日为何与这卢竦针锋相对?恐贻后患。”
陈操之道:“三兄不必忧心,卢竦当面羞辱我,我若低声忍气,传扬出去真的无法在建康立足了,至于后患,我料卢竦将借天师道行不法之事,事败身死,何足虑哉。”
陈操之料事必中、所谋深远,陈尚佩服至极,当下不再多问,一起赴大司马府参加婚宴。
第十一章 陆始发难
二月十七日午后,孔汪来顾府访陈操之,孔汪被辟为被东海王舍人,不日将赴任,孔汪与陈操之、顾恺之畅谈了一个下午,并非只是辩玄空谈,而是交流学问、相互映发,三人惺惺相惜,更增友谊。
顾恺之留孔汪用晚餐,饭后入书房就坐,再论儒玄,侍者来报,南阳范宁来访。
孔汪笑道:“范武子来了,那我可就要告辞了。”
陈操之以为孔汪与范宁有隙,但孔汪不是那种无雅量的人啊,不免有些疑惑。
孔汪解释道:“因我名犯了范武子之父的名讳,范武子见了我,无不退避三舍,更是从不与我交谈。”
顾恺之笑道:“原来如此,难怪前日范武子见了你,掉头便走,哈哈。”
孔汪道:“我敬佩范武子的人品学问,只是无缘与他一席谈了,不过今日与子重、长康长谈,受益极多,更有何憾!我便给范武子让位吧。”
孔汪去而范武子来,范武子依旧眉头微蹙、表情严肃,端端正正跪坐,对陈操之说道:“前日大陆尚书请我参与明日的司徒府清谈雅集,在足下接受大中正考核时与足下辩难,我范武子痛恨清谈玄辩,如今却被人当作清谈利器来利用,实在是莫大的嘲讽,我答应陆尚书将赴司徒府,但我将一言不发,但听足下舌辩,然而今夜,我欲与足下一辩,此辩无论输赢,我从此不再谈玄。”
陈操之含笑道:“多谢范兄成全,范兄这样儒玄双通的饱学高士若在明日司徒府考核与我辩难,只怕我难过考核之关。”
范武子道:“何必言谢,君子成人之美,我又何必刁难足下,而且足下并非沽名钓誉之辈,谢府雅集我已见识过足下之辩才。”
陈操之道:“范兄有志于弘扬儒学,我亦以为儒学乃治世之学问,内圣外王、施行仁政才是开万世太平之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