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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瑞之深深叩头,额头碰在青石板的地上发出清晰的响声,而后回答道:“是!”
元清得到程瑞之斩钉截铁的回答,忽然觉得自己有些站不住。他被程瑞之的决定气得发抖,薄薄的唇紧紧抿着,一双清澈的眼睛停在程瑞之的脸上审视着他的神情。程瑞之垂下眼帘,并没有同元清对视,元清再开口时声音里已经有了细细的颤抖:“这便是少将军的决定了?”
程瑞之以沉默作答,起身,不发一言的准备越过在门口的元清离开后殿。
“你给我站住!”元清难得情绪波动的厉声喝道,“你有没有为程老将军和程家想过!程家一门忠义人人称颂,程老将军多少次出生入死征战沙场,你大哥更是为国捐躯埋骨黄沙,你自己同样有军功在身,你可曾想过你们程家鞠躬尽瘁守住这大好河山是为了谁!?是为了当今皇上!是为了当初你父亲和我父亲不惜身死都要拥戴的皇十子殷玦!如今你却要助纣为虐将这大好江山拱手让人,这人还偏偏是同皇上,同程家韩家不共戴天的仇人。程老将军和程老夫人便是即刻死了,也不会稀罕你用投靠殷槐换来的苟延残喘的活命机会!你程瑞之堂堂男子汉大丈夫,忍辱偷生算得什么本事,日后人人提起程家哪还会再记得程家的赫赫威名,只会记得你这个叛国投敌贪生怕死的不肖子孙给程家蒙羞!你所谓的情非得已不过是一句空话,我不用你在端王面前护我周全,韩家十年前就已经被抄家问斩,我能苟活至今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我不需要你的原谅,你也不用求得我的原谅,因为我便是宁肯你即刻死了,也不愿见你成了那逆贼殷槐脚下的一条走狗!”
元清的胸膛剧烈的起伏,眼底是毫不遮掩的汹涌的怒意。程瑞之在时隔多年之后还是第一次看到他如此外露的情绪,然而这原因却并非是他想要的。程瑞之觉得心口冷得厉害,惨笑道:“子云,你方才对我说的这些话,可比这几个月来你对我说过的所有话都多了!原来我程瑞之在你心里就是这般卑鄙无耻的小人,比起我活着你竟宁肯我已经死了……恐怕如今我就算是横刀自刎你也不会再看一眼了罢?论大义我自可慷慨就死,然而为救我父母兄弟的性命,再不光彩的手段我今日就算是忍辱偷生也得用了!我们自小一起长大,我是什么样的人你应当清楚,我不求你的原谅,只盼你能看在从前的情分上,能设身处地的谅解我的苦衷!”
“我话已至此,你投奔了端王后要杀要剐悉听尊便。”元清道,“少将军好走!贫僧祝你出了这清净台之后蒙端王青眼,一路加官进爵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但只盼少将军飞黄腾达之后,千万别忘了去程家列祖列宗的面前求他们原谅你这个不肖子孙。少将军戾气太重,恐污了我佛门清净,贫僧这便同少将军告辞,恕不远送了!”
“好……”程瑞之同样颤抖着道,“好!”
元清再不拦他,任凭程瑞之离开有着昏暗烛火跳动的佛堂后殿。他听着程瑞之的脚步渐渐远了,竟没发现自己已是满脸的泪。他踉踉跄跄地奔到佛堂在佛祖的面前跪下,心已经完全乱了,程瑞之的决定就像是一记重锤砸在了他的心上。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他让自己和程瑞之都陷入了无法解脱的泥淖,佛说普度众生,可现在他连自己都度不了,更何况程瑞之呢。
作者有话要说:
☆、章七·明月皎夜光
程瑞之从清净台出来,身上披着冷冷的月光,已经抽芽的树木在浓稠的夜色里化作嶙峋的晦暗阴影,随着晚风的吹拂连着影子都在地面上微微摇晃。程瑞之的马靴踩在平整的青石板上,四下寂静,晚春的天气里低矮的林木间已经有了微弱的虫鸣,程瑞之站在原地,手掌握住腰畔佩刀的刀柄,对着那一片微微晃动着的林木厉声喝道:“都给我滚出来!”
躲藏在那树丛后的人闻言也并不惊慌,而是施施然的挺身从树丛间走出。那人一身绛红色的内监宫服,身后还跟着几个同样从草丛内钻出来的蓝衣带刀侍卫。此刻那人随意抖去身上沾着的草屑和尘土,抬起头来露出一张阴柔的男子面孔,正是平时在全安殿近身侍奉殷玦的内监总领汪德海。
程瑞之道:“是你?”
汪德海笑道:“程少将军果真耳聪目明,真叫奴才佩服的紧。”
程瑞之道:“原来是你这不男不女的腌臜玩意儿,有什么话就直说了吧。”
汪德海闻言眼底闪过一丝恼恨,却仍旧带着恭敬且得体的笑容对程瑞之道:“程少将军,端王爷有请!”
程瑞之的手仍戒备地扶在刀柄上,那些带刀侍卫在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