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闻得此言,司马懿心头的那块大石这才放了下来:杜传这一次才算是彻底被自己扳倒了自己在忍受了他那百般的玩弄、折辱、欺诈、算计之后,终于赢得了最后的胜利!他虽然大获全胜了,却根本没有太多的本该属于意料之中的喜悦——他的感觉就像自己原本是准备了一柄最犀利、最值得炫耀的宝剑去斩杀敌人,末了那宝剑根本没用上,反倒是用另外一柄自己先前并不怎么看上眼的匕首,一下刺穿了敌人的咽喉。胜是胜了,却似乎有那么一点儿莫名的遗憾,毕竟,自己最得意的那一记奇招根本不是这样的呀
杨俊丝毫没有注意也丝毫没有顾及他此刻的表情和内心的感受,而是背负双手又踱了回去,仿佛自言自语般说道:“前些年,曹司空、荀令君忙于剿讨吕布、袁术、董卓余党等逆贼,一直难以抽身应付冀州袁氏的明欺暗算,如今,到了朝廷痛下决心靖平河北的重大关头了。”
司马懿心中暗想:看来司空府、尚书台施政行事,也并不是全凭一个“理”字就能横行天下啊!他们也还是得掂量着“势”的分量来纵横捭阖的。
“司马君,你可真是一个敢于碰硬、较真的奇人啊!杜传这么狡诈,居然都被你一把抓住了他的死穴!不简单!不简单呐!”杨俊忽地转过身来看着他,微眯着双眼,目光中的意味极深极深,“不过,如今天下大乱、纲纪无存、礼法堕地,哪处郡县没有贪官猾吏与豪强大户的非法之迹?杨某听说颍川郡里也颇有些贪渎之事你瞧在那里当过上计掾的陈群,他可是和你差不多大的年纪啊!这个陈群,就愣是‘两耳不闻窗外声,一心只做本分事’,也不去招惹什么贪官猾吏、豪强大户,就做个八面玲珑的和事佬儿。一两年下来,他的名气也混大了,自身家世又好,郡里面是一迭连声地向尚书台举荐。这不,他就那么轻轻巧巧、皆大欢喜地升官进了许都!杨某寻思着你司马仲达和他一样是儒林名门出身,也定会像他那样晋升上去——朝廷里大概也早有清贵荣华之职虚位以待!而你却选择了留在这里以肃贪除奸而立功扬名!这可真让杨某有些难以理解啊,普通的清流名士好像是做不来这样的事儿的,你可真是有些与众不同。”
司马懿听了杨俊这番话,却并没有马上回答。他沉默了半晌,才缓声说道:“本来呢,像陈群这样优哉游哉地混个一年半载的资历,再和左右同僚活络活络一下关系,然后顺理成章地拔擢而上——小生也不是做不到。是出仕之前,小生便一心抱了个宗旨‘上不负朝廷,中不负所学,下不负百姓’,就那么硬邦邦地做下来了。现在想起来,还算小生三生有幸,终于遇到了杨先生您这样一位大清官出手相助,才成全了小生以肃贪除奸而立功扬名的理想小生在此深深谢过!”
杨俊听着他这般说来,不由得连连颔首,心底暗想:这司马懿心思圆融,奉承别人的手段也煞是了得,他若要做陈群那般左右逢源的琉璃球儿,自然也是做得到的,这一点,他倒并没有乱说。
但见司马懿面色一凛:“只是,在下素来认为,一郡不安,何以安天下?有奸不锄,何以济乱世?肃贪除奸,实乃济世安民、拨乱反正之要务!当今天下鼎沸,固然与先前朝廷辅相无能、宦官乱政、权臣兴兵有关,但各地蜂起的黄巾之乱才是祸乱之本!试问黄巾之乱因何酿成?实乃各地贪官猾吏与豪强大户们狼狈为奸、强占民田、横行乡里、鱼肉百姓才将那些无辜庶民逼成了反贼的!倘若天下律正纲立、政清吏廉,四方战乱之祸又从何而生?所以,小生就是要学曹司空当年任济南相时的壮举——刚以锄奸、仁以抚民、清以倡廉,为抟聚(集聚)天地之正气而略尽绵薄之力!”
杨俊听到此处,微一颔首,转身回到案几之旁,拿起那叠摁满了老百姓指印、写满了老百姓诉词的黄草纸,在手掌里掂了数掂,觉得它们沉甸甸的甚是压手,心中不禁暗暗思忖:此子年纪虽轻,竟有这等恢宏的志气和卓异的才识,又有这等刚毅的手段,而且又体恤民情、如此以民为本,实在是太难得!河内司马家有此麟儿,实可深羡也!他深深一笑,沉吟了片刻,又向司马懿问道:“司马君——如今杜传等与袁氏兄弟贪秽纳贿、窃占官物、欺压百姓、通敌卖国的种种罪行已被查实,接下来我等又当如何处置呢?”
“杨先生,《管子》曾云:克敌之道在于‘径乎其所不知,发乎其所不意。径乎其所不知,故莫之能御;发乎其所不意,故莫之能应’。眼下杜传与袁氏兄弟以为暗施毒计已将小生纠困于移花接木一事之中,又一时摸不清杨先生您的虚实底细,故而尚在观望游移状态之中——这正是我等雷霆出击将他们一网打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