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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叙用勺子替她盛汤,微垂的眼睑下神色平静,仿佛只是普通的家庭聚餐:“如果你更容易接受妹妹这个身份,也可以如你所愿。我可以接受这个结果。”
傅薇气得发笑:“其实只要你不再对我提出奇怪的要求,和平的上下属关系更让我们都容易接受,不是么?”
没有亲缘,没有暧昧,只是工作关系,互相认识罢了。
傅薇抵着下唇,哪有人在和解的时候从来不分析自己的过错,只是一脸豪爽地表示“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满足你”?难道他就永远学不会审视一下自己的态度么。
这么多天下来,只要他肯软言软语几句,她或许就能忘掉医院里的那一段插曲,重新搬回来。毕竟这一段安稳的亲缘关系,一个多年来不曾想要割舍的家,让她觉得自己有所依傍。比起她心里若有若无的好感和祁叙若即若离的态度,她更想把这些暧昧情愫都剥离,回到安全的最初。
但这些的前提,都是他能表现出一个亲人应有的态度。
傅薇的赌气话显然起了效果,祁叙的神色变了变,没有再说话。
一直到傅薇出门前,祁叙把她送到门口,才开口道:“我不强迫你,但你至少得保证你的正常生活。作为上下属关系,你这样无故旷工,我还要不要发你的工资?”
这是默认了?
傅薇眼睑微敛,垂眸沉默了一会儿。是啊,他这种人,做什么都心血来潮,心血来潮地说喜欢她,然后杳无音讯,心血来潮地想挽回她们之间淡薄的亲缘关系,一次尝试失败后就没了兴致。一切不过是他随心所欲罢了,就像每次吵架时他的和解电话,永远只有一次。只要她挂掉,就再也不会有任何音讯。
“我会去上班的。”傅薇故作轻松地抬眸凝视着他。
她已经厌倦了这种生气的时候必须自己抓住原谅他的机会的日子。从来都是她纵容他,把自己的脾气在几年里被磨得渐渐没有棱角,却在这个初春一起爆发出来,无比地想要任性一次。
哪怕只有这一次。
祁叙的表情看起来轻松而满意,仿佛已经达到了目的,送她走的路上再也没有多说话。反倒是傅薇时常干咳几声,尴尬得无以复加。
想要动摇,却总是只到“想一想”的地步。好像有一双固执的手,在她每次要主动求和的瞬间把她的想法按下去,倔强的心情来势汹汹,把她心底的那些柔软全都吞噬。
千灵湖沉寂的湖面早已破冰,冰面融化后的几天里湖边一直格外清寒。傅薇静静看着急退的湖面,岸边景观带里的银杏早已萌芽,浅绿色的扇形叶片,茂盛繁密。紧闭的车窗隔绝了车外的温度,不知怎么的,她却好像呼吸到了湖面上的清寒。
※※※
回到住处,疲惫感涌上来,傅薇几乎是把自己扔上床的。生活最害怕的就是不知道自己要什么。她想要原来那个安稳平和的家,却再也不能像从前那样忽略祁叙的漠视。她想要放纵心里靠近的欲望,却不愿意放弃安全的距离。
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别扭了?
她躺在被面上发着呆,渐渐睡着。还未深眠,玄关突然传来钥匙拧动门锁的声音。傅薇迷迷糊糊地醒过来,猛地清醒——付其誉在医院,根本不会在这个时间到这栋房子里来。
有小偷?!
傅薇不敢开灯,按捺着扑通乱跳的心脏,缓缓挪下了床。她几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地穿上拖鞋,攥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悄然贴着墙壁移动到卧室门口……捏着手机的手用力到发疼,按在紧急呼叫键上屏住呼吸,一动不动。
突然,高跟鞋踩在木质地板上有节奏的声音传来,一下一下,还有钥匙晃动撞击的声音,清脆地响在夜里。有人脱下鞋,熟练地打开了客厅的灯。
傅薇缓缓放下手里的手机,转出门去打开走廊的廊顶灯。
她穿着睡衣,脸色还有些发白。面前客厅里的周舫媛刚刚放下包,没有化妆的她面容清秀,眼眶微红,头发简单绾起,看上去像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二十多岁的小姑娘。
傅薇认出她的同时,周舫媛惊讶的眼神也收进了眼底,用略带不耐的语气自言自语:“我忘了其誉告诉过我,你借宿在这里了。”
傅薇看着她手里的钥匙,没把话问出口,周舫媛已经径自向她走来,看了眼她背后的卧室灯:“你睡的是次卧?”她短暂地一笑,轻车熟路地拐进了漆黑一片的主卧,进去之后第一时间按亮了灯,才在一片暖橙的灯光里转过身来,“我会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希望你不会影响到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