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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旧“方便面”袋子,又从那里面拿出个怪模怪样的小“荷包”。她弯着腰,小心翼翼把那“宝贝”在桌上一层又一层地打开着……
原来,那里是一沓整整齐齐的“钞票”。我看最大面额是10元,总共也不过100元吧。她从中拿出两张1元纸币递过来。我不解地问:“您买药吗?”她大声说:“不买药,也不看病,俺是来还钱的。”我一脸茫然:“还钱?”
“忘了吧!年轻人。8月17号,我被‘洋车’撞了,是你给俺包的。”她两眼盯着我,脸上挂着自信的微笑。
“噢——想起来了。您就是那天……”我很受感动,“您的伤好了?”
“差不多了。”
“您专门来送钱的?”
“可不,俺这两天有钱了。”
我没去接递过来的钱,而是做出拒绝的手势:“那天只是给您包了一下,也没费什么。大娘,您这钱我不能要。”“不中,你们年轻人不懂啊!‘先生’不能白用,药不能白吃。‘白吃’、‘白用’就没用(没效)。再说,欠人家的不还,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的……”她一句一顿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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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夜背影(2)
看她那副郑重其事的样子,我心里便觉好笑:“什么地狱……”
她把钱放在桌上,又用手轻轻在上面摁了摁,转身就到了门外。我心想,看来,这钱不收是不行了。
看她出了门,我连忙从屋里跟出来。这会儿,雨好像又下紧了……
出门后,她并没有径直往前走,而是转到门左侧,提起一个白色编织袋。不知里面装着什么,大概有小半袋,不过份量好像不太重,只见她把袋子用力甩到背上,一手在胸前抓着袋口,一手绕到背后,托着袋子底部,弓着上身,步履蹒跚地往前走去……
看她艰难的样子,我说:“要不您先把东西放在这里,等天好了再来拿?”“不用。天不早了,你歇吧。”我折回屋想给她找个手电筒,可等我打着手电来到门外时,她已走远了。手电筒的光线在雨幕中显得很微弱,但在那“光柱”尽头,我看到了老人的背影。
天黑路滑,她走得很吃力。随着她一步一滑,那个白色编织袋在雨中晃晃悠悠十分显眼。渐渐地,白色变成了灰色……再后来,只剩下密密麻麻的雨丝了。
从此以后,就再也没见到过她。后来得知,她住在三里外的一个村子,当年农历11月,因脑溢血去世了。
第二年春天,听她一个邻居说起她的情况:“唉,好人没好命啊!她老头儿(老伴)二十年前得急病死的……两个儿子也都没活过三十岁……听医生说是祖传的高血压……老太太活着的时候闲不住,一有空儿就喜欢到处拾破烂……”
“家族性高血压”?她生前曾两次见到我这个医生,可我怎么都没想起给她量个血压,甚至连她叫什么都不知道。
“欠人家的不还,死了要下十八层地狱……” 这时,老人的声音仿佛又在我耳畔响起,她那佝偻的背影又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我鼻子一阵发酸。多好的人啊,她一定是去了天堂!
从那儿以后,我就多了一个“毛病”:每当老年人来看病,我首先要仔细询问“家族史”、“既往史”,然后必定测血压。
如今,她已去世十多年了,我也通过自学考试取得了本科学历和医师资格。家人曾不止一次劝我到城里发展,我也试着向用人单位投递简历。但每当收到“面试通知”,眼前就又会出现那老人雨夜中的背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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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使”的忏悔(1)
我眼前摊着稿纸,桌上堆满了资料,正在赶写有关乡镇卫生院妇产科规范管理的材料,写到《产后出血的抢救常规》这一段,便又翻阅起资料中的有关章节。然而,看着看着,朦胧中就感觉有一片乌云飘来,压得我心中沉沉的。
再也看不进一行书,再也写不出一个字,我的眼前再度出现了那个模糊却又生动的轮廓——那个曾无数次扰乱我宁静心绪的影子。
那是一个躺在产床上的妇人——一个濒死的妇人。妇人茫然的双目中飘忽着令我终生难以摆脱的幽光。
屈指算来已经过去整整十一年,那时我供职在南海之滨的一家卫生院妇产科。我记得那是一个阳光很好的上午,产房的茶色玻璃闪烁着一种温暖和谐的光,这本是一种充满生命激情的光辉,然而生命却在这一天里唱出了一首哀婉的歌。
我已记不起她的名字,只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