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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琅琊举着盏子的手顿了一下。“你又胡思乱想什么呢?”
“我知道你们在瞒着我……那个孩子……”她的声音微微颤抖了起来,却仍旧坚定无比地吐出后面的话来,“……我的那个孩子……不在了罢?”
“月筝,你听谁胡说?我定要责罚他!”
“……这些你们男人是不懂的,”颜月筝吃力地喘着气,竟然露出一点微笑来,“女人一旦做了母亲,孩子的事情,你们是瞒不住的,我自然心中有感觉……”见李琅琊无言以对的样子,她的神色也慢慢沉寂下去,微微侧过头,叹息了一声,竟然仿佛十分平静地接受了新生的孩子也离去的事实,并没有流泪。正是她的这种安静让李琅琊不安起来。
“月筝?”
“……不过还好,”颜月筝在嘴角渐渐浮起一个苍白微漠的笑容,恍惚得看不见,似乎又带点讽刺,“还好……我就要去见孩子们了,我不会心急的……”
李琅琊脸色一白。“月筝,你在胡扯些什么!不许乱想!”
颜月筝突然转头对着李琅琊定定地凝视着,就是这工夫李琅琊突然发现妻子一双眼睛黑亮得惊人,那一双晶莹秀丽的眼睛底下埋藏了太多说不出口的东西——一瞬间李琅琊几乎可以确定,那是怨愤,是清清楚楚的怨愤,不过还并不止这些,长期以来被冷落的寥落,若有若无的讽刺,看尽繁华后的寂灭,在这个年轻女人的眼底应有尽有。李琅琊突然觉得那眼神的确扎人,戳得他坐立不安,愧疚像潮水一般涌了上来。他正要开口的时候,颜月筝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一侧脸,将眼睛慢慢合上了。李琅琊满腔的愧疚一下子失去了道歉的基点,悬在胸口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酸楚难当。
“夫君,你叫清荷进来罢,我累了。”
午后那雪下得越发紧密起来,寒风吹拂着窗棂发出咔咔的响声。赵仪然和妻子坐在客栈房中,不时将发冷的手指放到炭火上去烤着。“没想到这江南也能冷到如此程度。”赵仪然叹了一声,然后又像想起来什么似的敛起眉头来,“这样的天气……李夫人那个病……唉!”
吴青黛轻轻地瞟了丈夫一眼,灵秀的眉头皱了皱。
“青黛你不是自小对医术颇有钻研么?可看出什么来了不曾?”
吴青黛摇了摇头,抿起嘴角。“总觉得李夫人病得有些奇怪,我今日看了她,就算是做产之后外加悲伤过度,也不该病到如此状况。”
“……这话怎么说的?”
吴青黛还是摇头道:“我不曾看见药方,也说不出个准儿来,要看到药方才算数,可是那是人家治病的方子,人家自会请郎中看病,又是初次见面,我虽通医术,可到底不是郎中,怎么好去要来看呢?”
赵仪然沉吟了一下,眉头锁得更深,去望窗外纷纷扬扬的大雪。自从李琅琊离开朝廷之后,局势变得越发不稳起来,李辅国日益专权,加上皇帝心事过重,沉疴难愈,大臣们竟是连皇帝的面都难得一见了。朝中渐渐有人归附了李辅国一党,张皇后不甘心就这么被宦官专了权,也在加紧拉拢臣下,赵仪然越发感到进退两难力不从心,直到有一日他终于想明白了李琅琊的当初的话。
能见好就收既是大贤。也不知自己算不算个贤德之人,作为臣子,恐怕是算不得的。赵仪然自嘲地笑笑,将妻子揽过来,摸摸她油光可鉴的发顶,微笑了一下。
就这么过了几日,天气竟然是越发地寒冷了起来,赵仪然夫妇呆在驿馆,突然就听得李琅琊府上传来消息,说是颜月筝不好了。吴青黛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确实是吃了一惊的,几日前见了颜月筝,她倒是判断还不至于支持不住这半月以上,可这究竟是怎么了?两人匆匆赶往李琅琊府上,吴青黛还在一路思索着。当李琅琊见到他们二人,他放下了握在手心中的妻子的手,起身向这边走过来。他脸色很是难看,却仍旧不曾失礼。一时吴青黛看了看颜月筝,却抿着嘴角将赵仪然衣角一拉,赵仪然会意点头。
“可否将尊夫人的方子给内人看看,她自幼也研习了些医术。”
李琅琊挥挥手,下人将方子找出递到吴青黛手中。吴青黛打开看了几眼,思索了片刻,却是要去厨下看那些抓来的药材,李琅琊点了点头,吴青黛就被下人领着去了。片刻后她回来了,脸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只是赵仪然斜着眼瞥了妻子一眼,就发现她脸色比方才苍白了些,似乎发现了什么事情。赵仪然给她递个眼色,转身安慰了李琅琊几句,就和妻子走到廊下。李琅琊一心都在颜月筝身上,也无暇顾及他们二人了。
吴青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