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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医开过药吃了,午后便降下热来,太上皇也睁开眼,用了点儿东西,众人的心便放下去了,哪知到了傍晚时分,忽然再次发作起来,烧的人事不知。
太医见状不好,忙叫人去请皇帝来,免得真错过最后一眼,叫皇帝抱憾终身,再惹得天下人议论纷纷。
皇帝到的时候,大安宫里已经乱成了一团,人刚进殿,就听见难以抑制的女眷哭声,其中夹杂着孩童的啼哭声,闹哄哄的,吵得人耳朵疼。
“太上皇还没有驾崩呢,急着哭什么丧?”皇帝眉头皱起,摆摆手道:“都退下!”
章太后正守在太上皇床边,眼圈儿红着,荆王夫妻在旁边站起,面有戚色。
皇帝进去瞧了一眼,便见太上皇面色涨红,似是火烧,伸手一探,着实烫的惊人。
这是真要不行了?
前边还有明德皇后的国孝在,皇太子等人须得守孝一年,这会儿太上皇再去了,又得再加一年,几个小的倒是还好,但皇太子那边儿,却拖得有些晚了。
再则,皇帝心里想着软化乔大锤,再将人娶回来,虽然短期内没什么打算,但也不想就这么把自己后路堵死。
皇后薨逝,再立新后,起码也得出了孝期,要是太上皇忽然死了,那又是二十七个月。
皇帝心里不禁有些嘀咕,没理会旁边儿垂泪的章太后母子,出了殿,向太医道:“太上皇身体究竟如何?”
太医擦了擦冷汗,不甚确定道:“太上皇毕竟上了年纪,底子虽好,却没法儿同年轻人相提并论,这夜若是退下烧来,大抵还能将养过来,否则……”
皇帝眉头拧个疙瘩,倒也没为难人,打发他退下,便进内殿去守着了。
高庸往卫国公府上去送信儿,解释道:“圣上惦记娘娘,只是太上皇那儿出了事,实在是走不开……”
乔毓没想过自己出嫁的事儿,只是忧心儿子,先给母亲守孝一年,再给祖父守孝一年,等娶太子妃进门,都二十多了,对于皇家而言,着实是有些晚。
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儿。
“知道了,”乔毓叹口气,又关切道:“叫他保重身体。”
高庸笑着应了一声,见她没有别的吩咐,这才行了一礼,退将出去。
……
第二日清晨,乔毓起个大早,与韩国夫人一道去拜别乔老夫人,便启程往万年县去。
晨间空气清新,鸟鸣婉转,马蹄声踏碎了草木上的露珠,也溅湿了马上人的衣摆
乔毓总觉得韩国夫人的神情有些奇怪,心不在焉似的,趁着歇脚的时候,悄悄道:“怎么,舍不得离家?”
韩国夫人怔楞一下,倏然回魂过来,不好意思的笑:“没有,我刚刚出神了。”
乔毓还当是她在为平阳侯府的事儿伤怀,不免多说一句:“过去的毕竟都过去了,人总要往前看……”
“嗨,不是因为这个,”韩国夫人心知她是误会了,失笑道:“你想到哪儿去了。”
姐妹俩感情好,她也想听一听乔毓的意思,略一踌躇,低声道:“你觉得,林缙怎么样?”
“很好啊。”乔毓钦佩敬慕武安大长公主,对于她的孙儿,也天生带着几分好感,更别说林缙相貌出众,卓尔不凡,本就讨喜。
她这么说了一句,忽然反应过来:“你怎么说起他来——”
韩国夫人不好意思了,面颊微红,小声道:“他,他叫人送东西给我……”说完,又将话本子的事儿讲了。
乔毓听罢,先是一怔,旋即又笑了,见其余人都跟自己这边儿隔开一段距离,这才悄声道:“你中意他吗?”
“哪有这么快的?”韩国夫人摇头道:“他人再好,也没有这么早点头的道理。”
“他今年也二十了,因为圣上此前有意招婿,所以林家才没给他相看人,既然淑质无意,怕也要开始张罗了,”韩国夫人语调转轻,眉宇间显露出几分淡淡怅然:“我这会儿是无心婚假的,何必再叫人陪着虚耗,想着是不是送个信儿过去,叫他打消了这念头……”
乔毓眉头微蹙,思忖几瞬,复又笑道:“你还是没说,自己是不是喜欢他。”
“有那么点儿意思吧,”韩国夫人也不推诿,坦然笑道:“我也是女人,也有虚荣心,刚刚才没了丈夫,就有这么个出众的年轻人追求,心里自然欢喜……”
“那就找个机会,说说清楚,”乔毓提议道:“你们若真是有缘,不小心给错过去,那才可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