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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蓄奴之风极盛,高门士族皆以此为荣,家中仆婢越多,便越是尊贵人家,攀比之风也是越来越盛。
奴仆从哪里来?
愿意买卖儿女的毕竟是少数,更多的是被人强买田地,逼迫破产,不得不卖身为奴的可怜人。
一家人卖身为奴,子子孙孙也皆为奴,世代的希望都没了,朝廷的税收和田产收入也都没了影。
皇帝也曾想对这风气加以变革,然而涉及太广,一旦下手,必然会引得士族高门反弹,社稷不稳,只得暂且按下,徐徐图之。
荥阳郑氏作为五姓七望之一,倘若出事,不知会引起多大震动,若是再牵扯到蓄奴这事,更不易于一颗重磅炸弹,故而一开始,他就没打算从蓄奴这事上下手,只对准兼并土地和偷瞒税赋这两个地方开火猛击。
郑家在荥阳经营已久,较之冀州的魏家、乔家更甚,魏玄拿着令人清查出来的账目,第一件事就是罢免荥阳县令,又调用密县驻军奔赴荥阳,严阵以待。
这架势一拉开,所有人都知道事情要闹大。
果不其然,军队调动完结之后,魏玄便带着账册登了郑家的门,从田赋到口赋,又说起这些年郑家以荥阳官府名义调用民夫,为自己修建水渠的旧账,一本账册涂涂抹抹,最终勾勒出一个百万两银子的欠款数字。
郑彦昌以为前几天来郑家的乔毓就够不要脸了,哪知真正不要脸的还在后边儿,比起利滚利翻出一百万两银子的魏玄,乔毓真是朵不染纤尘的白莲花儿。
“一百万两?”郑彦昌几乎维持不住风度,近乎咆哮的道:“你干脆将郑家搬空好了!”
一百万两银子,郑家不是拿不出来,也不至于就要砸锅卖铁,历代传下来的珍藏典籍,哪一个不是价值千金?
可世家之所以是世家,就是因为有这些物件,有那些书本,都卖出去抵账,岂不叫天下人笑话?
日后,荥阳郑氏还有什么脸面跻身五姓七望?
魏玄结结实实的戳到了郑彦昌的肺管子,若非外边儿还有军队驻扎,郑彦昌真想举兵造反,干他娘的!
“令公,你这是诚心要掘断郑家的根基啊,只是事态如何,不能只听你一面之词,我不信长安天子会纵容你如此任意妄为。”
他忍着气道:“我会上疏请愿,请圣天子裁决此事!”
魏玄知道他所说的上疏请愿,并不是真指望叫皇帝帮他主持公道,只是想进一步煽动舆论,却还是笑着说了句:“你这人记性不好,总容易忘记自己是一个草民,没资格上疏,更何谈上达天听。”
郑彦昌这时候才有点后悔,自己当年为什么不肯出仕为官,而是留在荥阳这地方浑身长草,以至于魏玄这样寒门出身的人,都敢对他吆五喝六。
只是他忘了,荒王的太子妃便是出身郑家,他也是因这缘故,才不敢出仕,非要缩在祖宅的。
事情发展到这地步,他虽没有更好的法子,却也不好输阵,冷笑几声之后,道是会请几位亲友故交主持公道,便端茶送客。
魏玄知道他脸面上下不来,倒也没逼得太狠,将账目写了一份丢下,便带着人扬长而去。
郑彦昌对着那份账目看了良久,满心都是苦涩,终于长叹一声,吩咐人去请族老们议事。
“简直异想天开!”
族老们见了那账目,比郑彦昌怒气更盛:“魏玄当郑家是什么,他的摇钱树吗?!”
世家内部的宗族观念异常严苛,本家永远都是本家,倘若按照魏玄的意思来,本家即便是少了些钱财器物,也仍然占据主枝位置,而他们这些远了的分支,却要泯然寻常百姓家了。
其余人也道:“简直欺人太甚!”
“绝对不能答应!一旦开了这个口子,荥阳郑氏便要成为世家之耻了,祖宗在底下有知,怕也难安!”
“朝廷想要敛财,竟连脸面都不要了,与民争利,君子不为,简直可笑……”
众人吵吵闹闹的说了会儿,中心意思却只有一个:要钱没有,要命也不给!
郑彦昌其实也是这个意思,只是这会儿众人商量出了结果,心里却又不甚安乐,送走族老们,方才向家臣心腹郁郁道:“他们嘴上说的冠冕堂皇,说我一旦低头,便是丢了祖宗体面,会叫其余几家看不起,可若真是一个子儿都不给,不定会将魏玄得罪成什么样,事情真的闹大,长安问罪,他们保准儿把我推出去了事,叫我顶雷……”
家臣所依仗的是郑彦昌,而不是郑家其余人,这会儿自然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