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赢烈过了角门,便见院中地上三步一停的摆着一盏琉璃宫灯,琉璃罩子已被漆了各种颜色,里头烛光隐隐透出,映着满园扶疏花木,透了满地斑驳的树影,清风徐来,夹着淡淡的花香,中人欲醉。赢烈立着瞧了一会儿,却听前方传来一阵埙声,曲调悠扬,隐含秋季萧瑟之意,不由会心一笑,迈步上前。
走了十余步,果然见到萧清婉立于桂树之下,捧着一只埙在吹奏。她脸上脂粉不施,头上乌云乱挽,只撇着一根玉簪子,身上一色月白衣裙,再往下看裙子却并未盖住鞋面,就露出一双绣了腊梅的小巧绣鞋。因捧着埙,袖子就滑了下来,露着两只雪腻的腕子,右手腕上套着一只碧玉镯子,月光下散着莹莹的光泽。
赢烈就笑望着她,萧清婉却是一心吹埙,眼睛只望着庭前的一丛玫瑰。待她一曲吹毕,赢烈才笑道:“是秋风词?”萧清婉含笑回道:“正是,皇上觉着如何呢?”赢烈道:“曲调悠远,而略带秋季萧条之感,倒也合了眼下意境。只是想不到,你还会这个,虽不及伶人技艺娴熟,却别有一番清远意味。”萧清婉道:“也是臣妾昔日闺阁里闲时打发时光的,不敢说好,只是博皇上一笑罢了。”说着,便自去牵了赢烈的手,道:“皇上且随臣妾入席罢。”赢烈觉那指尖微凉,就紧紧的握了握。
二人转过桂树,赢烈见树影里摆着一席酒宴,酸枝木嵌理石面的八仙小桌,桌边是同样料子的两只方杌。萧清婉上前,抽了火折子,点了桌上正中摆着的一支蜡烛。烛火映照之下,赢烈见那桌上果然摆着十来道菜肴,菜式新颖,不是素日里常见的。
萧清婉侍立在桌边,笑道:“请皇上入席,今日没有旁人,就臣妾侍奉皇上用膳。”赢烈笑着在桌边坐了,看着满桌的菜肴,道:“这便是你日前说过的菜了?朕瞧着,倒似是放了许多菊花的。”萧清婉抿嘴一笑,就指着桌上的菜,一道道的道:“这四道冷盘是菊香如意卷、金菊拌香干、菊叶糟肘花、菊花鲮鱼球,那五道热菜是菊花鲈鱼窝、金菊官燕、白菊傲霜翅、菊叶鳗花、菊香蟹斗,点心是小笼汤包,里头是裹了菊花馅儿的,不很腻,另有菊花粥备着。”赢烈就笑道:“你这是摆了整整一席的菊花宴?”萧清婉道:“臣妾想着,白日里连着午晚两次大宴,那些个好菜,皇上必也吃腻了的,想着给皇上换换口味。且臣妾再如何,又怎能同御膳所的司膳相比呢?就应着重阳节的景,请皇上吃个新鲜罢。”赢烈道:“鲜花入馔,倒也常见。但一席的菜肴俱是菊花烹制,朕却不曾见过。御膳所的伺候大宴是不错的,只是难脱了旧日的老例。久了,也就让人腻烦了。”萧清婉笑道:“御膳所的既要不违了宫制,又要应承年节宴席,自然是稳妥为上了。臣妾这里,也只是请皇上自在散心罢了。”说着,便亲手斟了一盏酒,捧与赢烈。
赢烈接过酒盏,道:“这不会又是菊花酒罢?”萧清婉笑道:“这是梅子酒,新煮的。满桌的菊花宴,再饮菊花酒,可就撞了味儿了。”赢烈便饮了酒,道:“倒是清香满口,再尝尝那蟹。”萧清婉便亲手拿了一个,用着小金锤、金挖子,将蟹黄取出,用金勺子盛了,送至赢烈口边。赢烈便就着她的手吃了,道:“这蟹做的且是好。”萧清婉口角噙笑,道:“皇上喜欢,那就最好不过了。臣妾还怕不合皇上的口味呢。”赢烈笑道:“你这儿做的菜,岂有不好的?”说着,就拉着她在身畔坐下了,就势便揽了她的腰。萧清婉面上微红,就要挣出去,赢烈轻声笑道:“横竖没旁人在,怕些什么?”萧清婉这才不动了,又剃了一壳子的蟹肉与赢烈,自己便用备着的桂花蕊绿豆面子洗了手。
赢烈不忙吃,拉着她的手在掌中摩挲了一番,看着那杏仁色的白指甲,道:“你怎么没如她们一般将指甲染红?”萧清婉笑了笑,道:“皇上瞧着,可好不好?”赢烈道:“看着让人觉得眼目清爽。”萧清婉道:“在家时,臣妾就不喜欢染指甲呢,好好的指甲涂成那样,红得刺眼睛呢。”赢烈道:“眼下也罢了,只是到了落雪的时候,还是染起来的好。你人生得白净,衬着红得娇艳。”萧清婉便笑应了。
两人偎着,吃了些菜,又说了会儿话。赢烈道:“今夜这么好的月色,你只备了这一桌宴么?虽是好,也未免太单了些。”萧清婉轻轻一笑,道:“哪儿能呢,今夜,臣妾倒还想请皇上会一会月下美人呢。”赢烈淡淡一笑,眼神却暗了,只听他道:“什么月下美人?莫不是你在这院里还藏了什么人?”萧清婉便就起身,走到院墙边,将架子上盖着的蓝布亲手揭开了,便转身对赢烈笑道:“皇上来看。”赢烈就起身,走了过去,却见架上摆着两盆打着花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