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衣衫褴褛的崔太后就这样冷冷睨视着她,眼神愤怒像是看着敌视的仇人。
良久之后,她眼底的恨意蓦然泅散,她就这样呆呆望着令妧,像是彻底放弃了挣扎,直面着她道:“你是来杀我的吗?那就动手吧。”
令妧捂胸望着她,摇头道:“我不是来杀你的。”
“不是吗?”崔太后像是听到最好笑的笑话,“你们已经杀了祯儿,下一个难道就不是我吗?”
先前伴着她的疯笑,令妧本能地以为她仍是疯癫,如今几句话,竟叫令妧如醍醐灌顶——她疯后再认不出世弦,从来将他当做皇兄,怎还会记得叫他“祯儿”?
“你……你没疯?”
崔太后没死,崔太后没疯,令妧的双眸撑得尤其大,不可置信瞪着面前妇人。
这几月想必是吃不饱穿不暖,这位曾母仪天下的美妇再无往西风采。闻得令妧的话,她又痴痴笑起来:“我若不装疯卖傻,我和祯儿早就死了!”
“为什么?”令妧脱口惊问。
“为什么?”崔太后惶惶反问一句,突然往前一步逼近令妧,凝住她带着惊恐的眸子,“令妧,你当真什么都记不得了吗?”
这一问,叫令妧猛地顿住了。她半张了张嘴,愕然望着面前之人,一时间竟不知她究竟在说些什么。
崔太后哧声笑了,望着令妧错愕面容,她低低道:“这么些年,原不是我不记得当年之事,是你不记得而已!你不记得当年发生的事,忘了玉迟因何而死!”
驸马!
雪夜里,她闯入未熄灯的房间,看见驸马饮鸩躺在床上,她哭着抱住他,叫他的名字,可惜他却再听不到了。
这些年来,她一直在查驸马被母后毒死的真相,崔太后却说是她忘了驸马因何而死?
崔太后见她茫然模样,一抹讥诮笑容爬上嘴角,她又定定开口:“你可知道太皇太后为何非要立端妃的儿子为太子?”
令妧怔怔望着她,缓缓摇头。
崔太后眉目幽深,目光直直越过令妧削肩,似是从她身后墙壁上,又见当年那段被掩藏下去的机密——酉时末,冷雨越发下得瓢泼,宫人浑身湿透奔入内,一地的湿印一路延伸至崔太后的寝殿。当天夜里,夙阳宫里传出端妃难产的消息,随后太皇太后命侍卫严守夙阳宫,只准太医令与几名医女入内,旁人无事不得惊扰。大雨落了一夜,整个夙阳宫被严密看守着,直到翌日寅时,才传出端妃顺利诞下皇长子的喜讯。
崔太后似笑非笑:“也许当日,端妃诞下的是一位公主。”
“你胡说!”令妧吃惊脱口。
崔太后仍是冷笑,目光却又落在令妧苍白脸上:“反正,不会是昭儿。”
不是昭儿,她竟说不是昭儿!令妧的头愈发地痛,她稳住身影,咬牙道:“你胡说!皇室血统岂容这样随意混淆!”母后虽狠心,但也不至于这样糊涂!令妧直直看着崔太后,她当真没有疯癫吗?令妧有些迟疑了。
崔太后不慌不乱地笑起来,皇室血统混乱,早已不是第一次了。当年端妃临盆一晚,她虽不曾亲眼瞧见,可那样的事,她却亲身经历过。
彼时,令妧的皇兄尚在,崔后专宠,崔氏一脉迅速坐大。钟储宫的势力曾在宫里独大,崔后培植了一批聪慧精明的宫女、女官,闺阀势力一脉延伸至六宫。皇上膝下子嗣却未有皇子,是以崔后有孕,整个北汉的人都欣喜盼望着。崔后若是能一举得男,这一生便真的圆满了,再无奢求。倘若不能——
“没有不能的可能!”那一夜,崔后独自端坐在梳妆台前,整整望着镜中的自己说道。
“不——”令妧惊声尖叫着,宛若看一个恶魔一样看着崔太后。她说得那样明白,令妧若再听不出她的画外音,那真真就是傻了。
她说昭儿不是端妃的儿子,世弦也不是她的儿子!
望着惊恐无比的令妧,崔太后却仍笑得出来,眼底嗜血般的隐着讥笑:“宠爱没有一辈子,皇上一朝殡天我能还能靠什么?我为稳固崔家的势力别无他选,这件事,你母后她却知道!”
令妧双唇颤抖着,已经说不出话来。
“她选择默认,不过是因为皇上膝下只有祯儿一个儿子,太皇太后不想大权旁落,只能选择沉默!呵呵,我却天真地以为她并不知道,直到后来……祯儿被册封太子后,太皇太后终于开始出手了。她先是将我身边的亲信一个个除去,要我知道她已经得知这个秘密却不与我翻脸,太皇太后太才是最厉害的一个人!令妧,你却不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