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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好吧,马不识途,西州荒僻,就随便驮了她去不知名的所在。她这样双手盈血、罪孽深重之人,终该死无葬身之地。蓦地里耳边响起于仁夫声色俱厉的咒骂言语。寒池一笑,轻轻念道:“血债血偿,千刀万剐,死无葬身之地。”自己并没有千刀万剐,不过中了三枚毒镖罢了,是否还算上天垂青,轻饶的结果?
神思迷蒙之际,眼前脑海慢慢晃动出一个熟悉身影,玉立长身,傲首天外,一双秀窄凤眼总含一抹漫不经心的浅笑,长眉入鬓,微微挑起。寒池心想,自己是这样结局,那么这个人呢?是否也会……心中一惊,悚然张开双目。眼前红日西坠,漫天烟雨,原来还在这个人世。胸口冰冷,气息短促,她知方才就要昏睡过去,不再醒来。然而弥留之际,自己想到的人为什么竟会是楚天?
寒池心中轻轻“哼”了一声,他自然不会是这下场,他该当南面称帝,臣服天下!这个人,岂是报应因果所能降服得了的?她该担心的应是江南。
想到江南,寒池唇边荡开一个温柔笑意。他是不同的。南府的这些人里,叶蹇暴厉,一泓阴狠,自己则冷似冰铁。只有江南。虽然也自灭绝人寰的三关中活命而出,他的纯良本性竟一丝未变。这么多年来的残忍杀戮生涯,江南的血仍是热得可以沸腾起来。这个直爽率真的人,如果连他都不能活着离开南府,过另一种全新的充满希望的生活,那么……寒池握紧了僵冷手掌,不,没有“如果”,她决不允许“如果”!
楚天,放过江南!
寒池慢慢放开手掌,弯腰自竹篓中将几片红参一截枫根取出。放在嘴中嚼碎后拿出,将草药轻轻敷在胸前。一股温凉顿时自伤处溢散开来。她本觉得浑身冰冷,但这股凉意却是另一种滋味,沁入肌肤,所到之处舒爽温润,如春风吹拂冰面,冷冽寒毒竟也一点一点融暖收敛,胸前黑紫慢慢变淡缩小,逐渐成了一个小圈聚在镖针四周。
侥幸之至!
倘若不是方子孝赶来相迎,又倘若他没有携带此灵药,那么此时,她只怕已然性命垂危。这样一来,这个赴西州之举岂不害了江南,更害了雪儿。现如今,即便有此灵药疗伤,但凭她此刻功力,至多也只能挨过今夜。
茅屋简陋,何来镜奁。她不知自己看去可是憔悴不堪?倘或被江南看破,纵是万万不可,但倘若今日不见,他日便天人永隔!她从来杀伐决断,不曾有优柔不决之事,但现在犹豫踌躇,委实心意难决。
方子孝自屋内出来,一直守在茅屋门口。
他也不知今日自己是怎么了,二十几载圣闲书,临危从容,守礼持重的道理都懂都晓得,只是觉得心浮气躁、一刻也不得平静。他一时左手扼住右掌,似乎那一触之下的冰冷犹在,她的手指骨肉停匀,青筋隐隐,称着肌肤更加玉白透明。那是惯拿刀剑的手啊,他心中叹息,倘若这女子幼时不入南府、远离杀戮,这纤纤十指该当捉针引线,绣一幅鸳鸯锦帕抑或祥凤嫁衣……这都想到哪里去了?他松开双手,狠狠踱了几步,忽而停住——自己适才抱她入房,这……这肌肤之亲,可……可……想着不由呆了,一时心猿意马,思潮如涌。
终于长长叹一口气,想:今生今世,只怕不会有这个缘分了!只望她能够摆脱凶厄,不再弑血,从此只做一个平凡的女子就好。他想象着不用携剑的寒池应是何等温柔娴雅的人物,当真令人悠然神往。但……只要她在南府一日,自己这等空想当真也是痴心妄想,何等可笑可悲!
想罢黯然垂首。倘若……倘若她当初不入南府便好了……此念一生,一段关于南府四剑的传闻涌上心头。
据传,当年遴选进入南府的幼童不是四人,而是二十四个。这二十四人都是从江南四州八十一郡中或重金购得,或强力掳获的七八岁孩童,个个秉赋颖异、根骨优厚。但最终活下来陪侍小王爷左右练武读书、长大后成为一军统领,堪称南王左膀右臂的,却只有四人而已。
传说二十四名孩童曾经历过惨绝人寰的生死考验,闯过三关而不死者寥寥无几。但那三关究竟是什么样的酷刑折磨,众说纷纭,传闻极广。方子孝所知的这一个说法他每次想到都毛骨悚然,不敢信其为实。
这第一关是考其胆量。当日那二十四个幼童被带到一处空地。数十个面蒙黑巾的彪武大汉围在空地四周。其中一名头领模样的人自腰间抽出一把阔口大刀,一言不发,便向离他最近的一个孩子砍下。只见鲜血狂喷,一颗稚小的人头骨碌碌滚在地上,那孩子身子还站在当地,头颅上的一双大眼还眨了一眨。这一下骇得其他孩童失声惊叫,有人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