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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阳王这才脸色好看了点,甩袖坐下。他本来探病就探得很不耐烦,眼下随意一瞥,看陆显似乎病得也不严重,就更随意了。刘慕压着自己对世家的不喜,与陆二郎扯了几句话,不经意扯到最近建业的大事上。刘慕唇角勾了一下,几分玩味:“我离开建业多年,都不知道现在的‘花神’被建业的女郎们这么看重。这两日,刘棠啊,陈绣啊,王凌啊……乱七八糟的女郎全都找关系到我跟前,要我给个评分。”
“你倒是清闲。生病了,就没女郎来找你了。”
“我看托关系的女郎很多嘛,都想找名士谈话。怎么样,这两日,你们陆家也很热闹吧?女郎们都跑过来找陆三郎了吧?我答应刘棠那小丫头帮她和蒋大儒说说话,让她去蒋大儒那边认个脸。女郎们都在走关系,怎么不见你表妹动啊?难道她觉得一个陆三郎就够了,其他名士就不用去见了么?”
“反正我要带刘棠小丫头找蒋大儒,你表妹要是没事,跟我一道……”
刘慕说的非常随意。他确实被那晚罗令妤编的《奔月》舞所惊艳,确实生了兴趣,确实愿意帮罗令妤一把……
不想,前两日还凑到他跟前说罗表妹如何如何好的陆二郎陆显,这会儿反应格外大。刘慕还没表达完自己的意思,陆显就激动地从病榻上坐起,一把抓住衡阳王的手。他眼睛快要跳出眼眶,双目赤红、语气激烈:“不要!”
“你不要跟她一块!”
刘慕被吓得僵了下,身子后倾:“……”
然后才沉下脸道:“……不去就不去,你这样像是我逼着你们要如何一样。”
听刘慕此时并不在意这事,陆显松了口气,重新躺回去,继续盯着刘慕琢磨自己的心事了。
刘慕被他那直愣的眼神看得心里发毛,想道:有病。
陆氏都有病。
……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
陆昀晚上回到房舍,侍女锦月就递上来了表小姐送的花笺。依然是她自己裁制的花笺,纸笺杏红,纸上若有墨彩晕染开,点点滴滴,成云霞之状。此笺通透明净,配纸上秀丽小字,观赏来,何等雅致。
锦月再次感叹:“表小姐真是厉害。花笺做得这么漂亮,建业也是不多见的。”
陆昀唇角含笑,将花笺收起,对罗令妤的相约已心知肚明。并不与锦月多说,用了晚膳后,锦月等女看郎君去往书房,便推门出去,忙碌自己的事。她们不知陆三郎只是去书房晃了一下,待夜深人静、人声微弱时,陆三郎已经翻墙而出,飒飒然离开了“清院”,一路往“雪溯院”去了。
同样是翻墙进了院子,进院子后,站在院中玉兰树后,看到一排屋舍皆是熄了灯火,陆昀唇就弯了一下:一个仆从都不见,表妹真是准备充足。
陆昀很少到“雪溯院”,他也不多走两步,站在墙下就将指放于唇下,发出一声清亮的啸声。啸声不大,只这么一声,却通达明澈。陆昀等待不过一个呼吸,便挑眉,隔着花影,看到主屋门悄悄地推开,一身贴身长袖舞衣的女郎,蹑手蹑脚、心事重重地走了出来。待她到院中四处探望,陆昀才从花树后站了出来。
他将她上下打量一下,啧啧道:“跳个舞而已,你偷偷摸摸,仿若我与你私通一般。”
被罗令妤瞪一眼。
罗令妤仍紧张地看四周,看他满不在乎,就小声道:“哪有贵族女郎如舞姬一般跳舞给旁人看的?若是被人看到了,我没脸活了。独自一人,多丢脸……”她话一半,见陆昀脸沉下、脸色不对,忙娇滴滴地挽救,“……然而雪臣哥哥你是不一样的。跳给你看,和跳给旁人,自是不同。”
罗令妤撩眼皮,与他笑,同时走上前,手勾住他的衣袖。
她笑起来春意盈盈,凤眼流波,再手一下一下地勾他的袖子,陆昀的脸色,就缓了下去。陆昀揽住她的肩,将她往前面带,戏弄道:“妤儿妹妹,真淘气。”
罗令妤背地里,白了一下眼——
灵犀已经告诉她,有一个以前从没见过的琉璃坊愿意收她的臂钏。她只要这会儿让陆昀高兴,待她拿下“花神”,钱财缓了,她就不必再受陆昀的威胁了。
……
已答应陆昀,自己的分可能在陆昀手里,虽然对这位表哥,罗令妤始终很羞窘、不想一次次以自己真实的面孔面对他,罗令妤仍全力以赴,拿出最大的热忱跳舞给他看。
月下清辉,院中空落,郎君不声不响,随意坐在廊下扶拦上,隔着灌木丛,望着院中扭腰而舞、衣袂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