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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见解!”尉迟方不觉拊掌,很快又有些怔忡。“那么李兄呢?你可能做到不为情所制?”
“噗”地一声,却是对面之人正在喝酒,不提防呛了一口。“我么咳咳”
就在此时,门口突然出现一个身影,瘦小个子,苍白脸色,正是怀容。
“咦,你来了?”乍见她,尉迟方倒有些欢喜。“对了,郡主说,她已经将你买下,又脱了你的奴籍,你现在是自由之身,想到哪里都可以了,这——”
他的话声突然顿住,眼前女孩看起来毫无兴奋神色,却是一脸茫然。
“是啊,想到哪里都可以了”这句话并不是对尉迟方说的,而是看着手中一只小小瓷坛,眼中神色无限温柔。“听见了吗?阿哥。我们说好,要一起回家的,现在,我总算能带你一起回家了”
校尉目瞪口呆地望着女孩一步步向远处走去,手中酒杯不觉落下,酒水溅了满身。在他对面,青衫男子垂下眼帘,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表情漠然,仿佛眼前一切,均与自己无关。
(卷五终)
卷六、阳关谱
1、灾荒
日头炙热,仿佛不断吞吐的火球,光线随着时间推移越来越强烈。原野一望无际,却看不到青绿怡人的植物,目光所到之处是干渴龟裂的土地,以及即将死去的细弱萎苗。
数十名农人俯伏在地上,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大多衣衫褴褛,面黄肌瘦。一名道士站在中间,背朝众人,仰头向天,一手捏着纸幡晃动,另一只手端着一碗清水,口中念念有词。
“别动!”低声的呵斥响起,那是一个妇人在管束自己的孩子。男孩也许是跪得膝盖酸了,悄悄爬了起来,却被母亲一把摁下。“法师正在求雨呢!”
男孩乞求的目光令人心中不忍。“娘,我饿”
“住嘴!”一旁的父亲严厉地打断了他,一面自己连连磕头,生怕儿子的抱怨惹怒了上苍。
孩子不出声了,继续安静地跪在地上,然而不一会儿,他突然仰头,惊喜地叫道:“快看!云!”
果然,远处高岭上升腾起一丝黑云,慢慢向这里移动过来。连着三个月滴雨未落,而今终于见到了云影,所有人顿时都欢呼起来。道士精神也更加振作,念咒的声音更加威严。
黑云越来越近,还夹带着一种奇怪的声音。众人纷纷站了起来,没有人说话,空旷的田野之中静得可怕,令人窒息。云头压得极低,飞一般向这里合拢。
突然间,有人用嘶哑的声音大叫了起来:
“蝗神!是蝗神啊!”
仿佛一滴水落入了油锅之中,四方炸响。黑气迅速弥漫在上空,那是数以万计、千万计的昆虫,带着翅膀鼓噪的恐怖声响,很快便降落在树上、田野上。人群惊慌失措地奔跑,道士自己也被纷乱的人群裹挟着,爬起又跌倒,但此刻已经没有人顾得上他了。
抛开故事的虚构成分,后世传颂的贞观之治其实开端于一种相当混乱而纷杂的局面之中。公元627年至629年,仅在这短短三年间,大唐帝国历经了政治动乱、灾荒、饥馑、战争的考验,尤以贞观三年为烈。那一年先有对突厥的用兵,后有持续了两年的关中大旱,接踵而来的蝗灾几乎令作为京畿后盾的渭河流域颗粒无收。长安城里到处都是逃荒的灾民,衣衫褴褛,有气无力地向着路人乞讨,孩子们则蜷缩在墙角,睁着眼,脸上露出恐惧的神情。局面似乎已经到了最艰难的时候,看起来,再也没什么比这更糟糕了,然而所有人都没有想到,此后发生的事情险些成为一场地狱中的噩梦。
“瘟疫?”
“嘘!”
四下看了看,确认周围并没有闲杂客人,便装打扮的校尉这才心事重重地开口。“前日巡查,城中多了五具饥民尸首,死状极其可怕。此外还有数人病重,症状都是一样。此事已经奏明圣上,军中严令不得散播,城内百姓尚未知晓。”
对面的酒肆主人露出了不以为然地神色。“真是瘟疫的话,瞒也瞒不住。”
“话虽如此,现在情况未明,京城中的精锐部队大半被调去各地平抑民情,只剩下北衙司的秦将军守护宫城。就算没有瘟疫,城中灾民数量如此之多,万一有变,后果不堪设想。”说到这里,尉迟方眼神一亮,道:“对了,李兄你精通医道,可有治病的法子?”
“不是有太医么?有他们在,却也用我不着。”
“问题就在这里,我们发现病患之后,便将他们带回去诊治。谁知几名太医联手,竟然无人知道病因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