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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柳氏与韩翊得遂心愿,结为连理。柳氏持家有方,照顾韩翊起居无微不至,鼓励他励精图治,努力进取。终于,天宝十三年,韩翊不负所望进士及第。
取得功名后,像所有历尽艰辛金榜提名的学子一样,韩翊其时首要任务,即是回老家南阳省亲。或许顾虑柳氏曾经身份低微,抑或担心路途遥远,恐她难以耐受奔波劳苦。他最终决定,将她一人留在京城。
韩翊回乡后自有一番热闹庆贺。光宗耀祖,风光无限。而远在长安留守的爱人,此刻却独坐空帏,朝思暮想,闭门不出,静等丈夫归来。
据唐《柳氏传》载,韩翊离开京城不久,天下遂即大乱。古代交通与通讯不发达,自京师至韩翊家乡南阳郡,一去一来恐非个月而不能达。
安史之乱,兵马恣意践踏昔日锦绣之地。一梦醒来,潼关已失守,唐玄宗率满朝文武仓皇撤离长安,一路迤逦逃往蜀中。无奈白白留下一座繁华都城,和满城任人宰割的无辜百姓。
兵荒马乱年代,年轻貌美的良家女子往往难保自身清白。妙龄如花而又独守家中的柳氏遂日夜忧惧,寝难安寐。日夜空眺,等不到夫君归来,唯有想方设法自救。
玉容抹上黑灰,敝衣蓬头混进逃难百姓队伍里。最后,索性躲进庙里藏匿起来。
据说韩翊曾千方百计托人找到了她,给她带去一袋金,和一首诗——“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亦应攀折他人手。”青春如你,心中即使尚难忘夫妻情深,又如何保得住不受摧折,不被采撷而去?
柳氏捧金呜咽。答诗一首——“杨柳枝,芳菲节,所恨年年赠离别。一叶随风忽报秋,纵使君来岂堪折。”你既知我韶华当年,偏忍心走开,天各一方。世道纷乱若此,恐怕你回来我已憔悴凋谢。
韩诗颇有试探之意,且怎么看都泛着点酸味,但贵在情真意切。而柳诗却满含乱世飘零一介孤女的无奈悲戚,细读愈加动人。等你,风刀霜剑相加。不复婷婷。
曾经动荡纷乱的长安,难以重现往昔繁华。时局安稳后,柳氏以为这下总可以安心回家等待丈夫归来了,却不料一波将平,一波又起。那些曾经帮大唐皇朝平定叛乱的回纥番将们,开始终日在城里街上逞功霸道,欺男霸女。柳氏艳名在外,家中夫君又迟迟未归,下落不明。不消数日,即遭豺狼窥伺。好不容易躲过乱军蹂躏的她,此番竟又被番将沙叱利抢进府中!
含情无语倚楼西(2)
长安城,入夜又星星点点挂起串串灯笼,欢场熙嚷喧嚣,疮疤未愈,歌舞升平却已如故。仿佛未曾遭受过铁蹄践踏,兵匪洗劫。难道,沦陷的不是这座城,而只有她这个可怜的女人?
未几,随侯希夷军为国征战的韩翊,因朝廷诏命侯希夷回长安任左仆射,亦得以随之回京。出生入死的他,满心欢喜,第一时间赶回家中,入目却见庭院依旧,人去楼空。真的是“纵使君来岂堪折”吗?虽心下已有所预感,但乍一进家门,仍如遭晴天霹雳,脑中瞬时一片空白。
别后数载,她一人独守家园,又历经战乱。有太多理由太多无可奈何,可以再走一步。就地枯死,还是别处逢春。无须怪责。
然,他仍旧不死心,四处打探。方知她已于不久前被强抢入番将沙叱利府中。
他找到她的过程,亦有多个版本杜撰。有设定他与她某日当街偶遇。她如何掀起帘子,如何递给他字条,云云。总是昔日夫妻,如今近在咫尺却不能相聚。境遇并无太大差别。
自己的爱人,如今成了他人的宠姬。一腔热望,数载相思,竟落得同在一城难以相见的凄惨结局。
一日,韩翊的苦闷恰被好友许俊知悉。听闻如此辛酸离奇的爱恋经过,面对长吁短叹愁苦不堪的韩翊,性如烈火的许俊一腔热血勃然沸腾。二话不说,许俊出门骑上快马直奔沙叱利府。
许俊如何自戒备森严的番将府中抢出柳氏,精彩细节,无书记载。总之,定非如探囊取物般轻易便是。
有好事者将此段演绎得十分入情入理,不妨姑且一读——许俊一入沙叱利府,便即大喊,主将突发急症,将不久于世,嘱托他赶回来带同爱姬柳氏赶去,作一面诀别。众人一时惊愕。趁尚无人来得及反应,许俊遂将柳氏扶上马。然后扬鞭策马,绝尘而去。
韩翊正自揣想,不知许俊为何突然起座,不告而别。忽闻门外作响,开门猛见朝思夜想的爱妻柳氏竟出现眼前。得知爱人被好友险险救出,惊诧之余,欢喜与凄楚之情一时交汇,遂与柳氏两人相拥抱头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