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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致治。”男孩眼睛又转了一圈。
“我的自我介绍就省了吧?”
应致治点点头,说,“林清平嘛。”
“我约的是董樑,你是谁,和他很熟?”
“好朋友。”
林清平低下头,咳了一声。应致治看人的目光太直接,虽然不具侵略性,但时刻让人感觉被注视着,心肝脾肺都被看个通透,不由自主地想避开。
“你离董樑和蒋谷川远一点。”
他倒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对方的语气里没有一点义愤填膺和戾气,却饱含对朋友的关心。“可以,但是从现在起到我说再见之前,你不许看我的眼睛。否则,我爱干什么干什么。”
应致治显然不是讨价还价的人,眼睛立刻向旁边转去,就是不再看他。嘴上总是要抗议一下,“中国人总是爱耍这种机灵。”
林清平满意地打量着对方,上下左右肆无忌惮地看,“你当然可以不听。”
应致治轻微撇了撇嘴,“中国式的狡猾。”本也不是非看不可,现下加了限制,倒叫人心痒难耐,直想往对面看。接着连带语言似乎也受到限制,服务员上齐菜之后,默默吃着,话都不怎么说了。
林清平当然一点都不想掺和到董樑他们的事情中间,只是对面的小鬼说什么就是什么也太容易。自然想逗他一逗,说些垃圾话,纯作消遣。“你和董樑怎么认识的?”他又眯起笑眼,意识到对方无法正眼看也没有收起。
应致治对着夹起的一颗西兰花——仿佛提问的是它,“我在天桥卖唱,董樑经过时给了一百块。那个天桥底下的车站是他转车的地方,后来只要我去就能看见他。”
“当时你在唱什么?”
“陈奕迅的好久不见。”
林清平心说怪不得,“蒋谷川很喜欢这首歌。”
俩人不再说话,饭桌上变得极其沉闷。待到吃完饭,林清平玩笑似的说了句,“咱们去喝酒吧。”
应致治的头往他的方向转来,目光着落在他面前的桌面,点了点头。那副舍却一身剐的架势,引得他更加想作弄人了。
换来侍者结账,应致治温柔地说谢谢,付了小费。林清平微微惊讶了下,在国内倒是鲜少见人付小费,而对方的熟稔显然是惯于如此的。还有那个笑,耀眼的像天边的流星,却也转瞬即逝。
先后出门。心思活泛起来,一种亲近感很自然地出现,他的手不受控制地揽上应致治的肩。被轻柔地拿下来,他便再放上去。如此数次,应致治生气了,仍然目视前方,手却猛地拍了下去,响声太突然,吓人一跳。
林清平终于被迫拉开一些距离,五道显眼的红痕已经印在上面。火辣辣的痛,把最后一道防线也点燃了。他迅速向在前面继续走着的人扑去,双臂倾注了巨大的力气,以猛禽合拢双翼的姿势,将人裹在臂肘之中。
他们踉踉跄跄跌进一条幽深的巷子。
本来也是玩闹的成分居多,林清平笑的很开心,将人抵在墙上,附在对方耳边说,“你的眼睛可不要看我。”
应致治像个陀螺,在他手臂中轻易转了一圈,眼睛紧紧闭着。手下的动作也没了在乎,毫无章法地一阵乱打。一拳击在他的颧骨上。
像不轻不重的提醒,两个男人初次见面,即使不够友好,也不该是这样的反应。他自然很快就怀抱了别样心思,但也不能说多重。可应致治所有的自然反应又给人一种怪异的感觉。像喜欢男人的,又不像喜欢男人的。林清平食指和中指抵在颧骨上,用复杂的眼神静静地瞧着对方。
巷子里几乎是漆黑的。即使应致治注视着,也看不清他的表情。倒是他自己,圆圆的眼珠在远方隐约的昏黄灯光下显得诡异的亮。
只一瞬间,林清平拉过他,“好了,好了,开个玩笑。还要去喝酒,走吧。”
应致治跟着走了,声音不大但是很具警告意味地说,“再有下次我就揍你。揍到你爹妈都不认识。”
“OK。你认识就行了。”他嘴上说着,心里想的是待会不灌死你这小子。
大学路的酒吧每一个林清平都熟稔的很。当年的客人和老板换了一批,但还是能见到不少熟面孔。他率先走近“寻常”,这里的老板是他的朋友。
有时候林清平觉得诧异,为什么人越长越大,对于生活,对于人生,依附力却越来越弱。‘世界是我们的’的感觉逐渐褪去,个人的形象变得愈发渺小起来。周围那些尚未零落的关系,像玉米的气根一样,竟成了我们存在的依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