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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注视的不是一片空旷的树林,而是那部俄国童话的一幕幕场景。我静静地听着。
虽然我不能全部听懂。但那铿锵的节奏和鲜明的韵脚,却在我的听觉上造成了强烈
的乐感。我清清楚楚地听出了两个完全不同的主角的对话:一个是那条美丽的金鱼,
一个就是那位诚实而懦弱的老渔夫。她胸膛深处那感情的回声,将我的心深深地打
动了。
“……于是渔夫走向大海。看见海面滚动着黑色的波涛。激怒的海浪在奔驰着,
咆哮着。他开始呼唤。金鱼向他游来,问道:‘您还要什么,老爹爹?’‘鱼姑娘,
做做好事吧。我怎样才能对付那该死的婆娘?她不愿再做地上的女皇,她要做海上
的女霸王,要您亲自在海上将她侍奉……’金鱼什么也不再讲,她转身游进深深的
大海,尾巴在水中轻轻一摇……”
她译出了这些诗句。我知道,这一幕已经接近那条金鱼一去不复返的尾声了。
这些诗句,在我面前展开了这部童话的奇丽场面:大海在阳光下闪着金光;海
面上翻涌着深蓝色的波涛;海底,是雄伟水宫的尖顶,而在晶莹透澈的海水中,游
动着那条美丽而神奇的小金鱼。……突然,白浪滔天的海面上乌云密布,沙滩上,
就孤立着那架先后变成过漂亮的木房、富丽的庄园、雄伟的城堡和金碧辉煌的宫殿
的小泥棚……
直到现在,我好象才领悟过来,俄语,它根本就不是中学课本中的那些枯燥乏
味的东西。在那广阔的俄罗斯的土地上,它为那个民族哺育了多么富丽堂皇的文学
啊!
我望着这个我后来永远也没能完全了解的女孩子,深深地折服了。
现在,我已经清楚地看出来,她完全不是一个泼辣尖刻的女孩子。她大胆,但
这大胆是为一种想了解对方的好奇心所驱使;她活跃,这活跃也同样是受到一种想
和对方保持融洽关系的愿望的鼓舞。而一旦两相投契,她就会向更深的了解来发展
她和你的关系。这时,她听你讲话时会很认真。思索你的问题也会很深沉,而当她
自己说的时候,尽管坦率而轻松,但神态中仍会隐隐保持着所有女孩子都会有的那
种拘谨。我头一次在自己的眼睛后面去仔细地观察一个人,而现在。我用我一颗少
年的心感觉到:我面前的这个女孩子和我见过的一切女孩子都不同。她的学识,她
的性情,她的品格,她的一切内在的气质,都比她表现出来的要丰满、充沛得多!
当我想着这些的时候,她已经离开童话世界,迅速回到了我几乎已经忘掉的话
题上:
“这难道不是一种最美的语言吗?你们却说它是猪话!我真不明白,你们这些
男孩子对什么东西如果不满意,为什么马上就会说出一些那样难听的话来呢?”
想起刚才的事,我哈哈大笑起来:“那倒是,骂人在我们简直是家常便饭呢!”
她脸上掠过不满:“干吗要这样呢?不是人人都知道这样很不好吗?”
“人人?不,我就认为这很好!”当我明白这个女孩子实际上很老实的时候,
天晓得我怎么突然想到和她开开玩笑。
“好?”她果然睁大了眼睛,一骂人还好吗?”
“究竟又坏在哪里呢?”我反问。
“野蛮。”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野蛮?你可不知道这点儿野蛮对于一个男孩子多么重要。谁的性格中要是没
有几分野蛮,他就是一个软蛋,就别想在大家中间立足。”
“我不信。我不信在你们中间没有友谊,只有强权。”
“强权?好大的字眼儿!如果得不到朋友的钦佩还能有什么友谊?不,我说的
野蛮是一种强有力的性格,并不见得就是对别人的冒犯。就说骂人吧,它有时连自
卫都不是,因为根本没有对象。常常有这种事:左右为难的时候,一声‘他妈的’
就下了决心;遇到挫折,一声‘滚他娘的’就把烦恼忘得一干二净;就是吃了天大
的亏,拍案而起的一声‘混蛋’。也比唉声叹气强得多!”
“哟!”她几乎大笑起来。“骂人还有这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