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形单影只地走在大街上,师京奇只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颓废,自己已经年近四十了,可不要说搏个官职,就连一房妻室也尚未有着落。早年自己眼高于顶,说媒的人踏破了门槛,可就是被一句大义凛然的“先国后家”给顶了回去,而一而再,再而三地落榜,不仅自己灰心丧气,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亲戚朋友也都躲开了。他至今仍然无法忘记父亲临死前那不甘心的眼神,是自己不孝啊,不仅累得老父抱憾终生,连家产也败落得一干二净。
无知无觉地转过了街角,他这才发现前面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一个卦摊,一个全真打扮的老人半梦半醒般地坐在那里,倒有那么两三分仙风道骨的模样,卦摊上,铁口直断四个字写得煞是精神。若是平时,师京奇恐怕根本不会在意这种怪异乱神的东西,但此时他受创过深,仅仅犹豫了那么一小会,他就走到了卦摊前,尚未开口说明来意,刚才还迷瞪着的老道倏地睁开了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又陷入了瞌睡。
师京奇微微有些着恼,那些达官显贵对自己不屑一顾就算了,现在连一个算卦的也敢不把自己当一回事,他不禁提高了声音叫道:“算卦!”
“嚷什么嚷!”老道对有人扰了他的好觉很是不满,“看你也不像是那种能金榜题名的样子,不过是个穷酸,一点油水都没有。”后面一句话的声音很低,显然是对自己说的。
师京奇郑重地将一小锭约摸有一两重的银子放在了那张方桌上,“问前程。”他直截了当地说。
老道不知咕哝了点什么,屈着手指掐算了起来,好半天,他才懒洋洋地吐出一句话:“白云生处有人家。” 随即就闭上了嘴。
师京奇不禁气急,这算什么卦?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诗,别说往什么地方套,根本就是一窍不通嘛,连句解释也没有。“喂,你说清楚些好不好,哪有你这么算卦的?”他冲着老道叫道。
“喊什么喊!”老道一瞪眼,比师京奇更凶,“还是读书人呢,连天机不可泄漏这种浅显的道理都不懂,读的是什么狗屁圣贤书!”只见他三两下收起了卦摊,举头又看了看天,“可惜了这么个赚钱的好日子,唉,出师不利,还是换个地方好了。”
师京奇只觉得啼笑皆非,自己到底是吃错了什么药,居然会想起找这么个活宝算卦,算了,一醉解千愁,还是找个地方喝酒算了。
在京城最好的高朋满座楼整整喝了两天,满腹辛酸的师京奇无意间听几个酒客提起了京城郊外的云都山,早就丢诸脑后的那句“白云生处有人家”又鬼使神差地被他想了起来。虽说京城来过不少次,里里外外也小逛了几回,可云都山这种地方他还真没有闲情逸致去领略一下风情。也正是因为如此,师京奇一看见倚云阁这块金字招牌,就打定主意在这呆两天再说。可巧的是,才第一天,他就碰到了自己想要找的人。
现在不是最好的机会,这里人多嘴杂,一个不好,事情传扬出去,那个少年恐怕不见得会为了自己开罪三殿下。正在胡思乱想,一群人慢悠悠地从三楼走了下来。
师京奇只瞟了一眼,就暗叫不妙,有道是不是冤家不聚头,自己才离开王府三天,就又碰到了此人,难道真的是自己当年气量太过狭隘?事到如今,只能希望对方能对自己这么个不起眼的落魄书生视而不见了。
楼上下来的是在三楼享受完了的几位外地官员,走在第二位的腆着个大肚子,一脸的红光,顾盼间可见往常颐指气使的样子,正是先前举子们提到的那位闵大人。
无痕篇 第二卷 展翅 第三章 冤家
闵致远很满意目前的日子,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书中自有千钟粟,真是一点都没错啊,否则还有谁说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呢。看看那些小民百姓在自己面前恭恭敬敬的样子,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的舒坦,看来自己还真是天生做官的料啊。当年那个自以为是的师京奇居然还说自己不可能中举,哼,结果呢,自己堂堂二甲第十九名进士出身,先授了实缺县令,三年考优卓异,一路升转,现在又傍上了四皇子这棵大树,在宛烈二年的那批同年中怎么也算是个人物。只是那个师京奇听说一路潦倒至今,连个出身也没有,要不是自己怕坏了名声,一个条子革了他的功名,看他还敢不敢胡说八道。
虽然在想着心事,可作了十几年的官下来,闵致远的眼睛可是毒得很,虽然师京奇刻意躲闪着别人的目光,可还是没逃过他的眼睛。闵致远的脸上掠过一丝异色,随即哈哈大笑道:“真是人生何处不相逢,绪昌兄,好久不见了!”
二楼瞬间悄然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