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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双手一伸,将那两张纸笺托送到了崔琰的面前。
崔琰本来怀有恃势自傲之念,但一想到司马懿也是儒门清流出身,不似梁广那样的行伍莽夫,不可轻易怠慢,便只得接过那两张纸笺瞧了起来。看着看着,他脸上不禁一阵青又一阵红,煞是难看。阅罢之后,他将这两张纸笺放在席侧,却不还给司马懿,许久方才长叹一声:“罢了!罢了!那么,你们准备让袁氏兄弟携带多少财物离开河内郡?你们自己说罢!”
坐在他左侧席位的副使袁通与袁雄兄弟本是同宗亲戚,这时见崔琰一下便软了语气,心底甚是疑惑,己方岂能就此示弱?他拉长了脸,急忙开口发难道:“依袁某之见,如今袁雄、袁浑的所有财产都应该带走,连他们的那四千多顷田产也都应该一齐带走!”
“那四千多顷田产你们如何带走?”司马懿轻笑一声,“您总不能把它们当做草席一卷就扛在肩上走了吧?”
袁通脸上一红,话风还是那么硬挺着:“这田产可以由你们郡府折价补偿给他俩,或者变卖给郡中其他富贾大户”
司马懿一听,脸色一肃,立刻向崔琰拱手而道:“古语有云:‘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崔琰大人,这位袁大人既然这么说,请您即刻返回邺城,请袁大将军向许都朝廷呈奏——奏请陛下从国库中拨出银两补偿给袁氏兄弟!我等附议其后便可。”
崔琰被他这么一呛,自是无话可答,左手一摆,止住了袁通的争辩,仍是沉沉说道:“司马君不必多言。本座还是那个问题:你们准备让袁氏兄弟携带多少财物离开河内?你们自己说了罢!”
司马懿这时却不答话了,微微侧身瞥了一眼坐在自己右手边的兄长司马朗。司马朗会意,缓缓而道:“袁雄、袁浑兄弟二人,我们今天便可开监释放,由崔大人带回冀州,请袁大将军严加管束;他俩府中的金银珠宝、衣物器皿等可以自行携走,但是他俩在河内郡的一切房屋、田庄、土地、粮囤等则由郡府全部没收充公,用以安置那些流民佃户。”
“很好。”崔琰听了,似乎连想都没多想,便一口应承了下来,同时他用手一指司马朗身侧席板上放着的那厚厚一摞卷宗,以几乎不容反对的强硬语气说道,“不过,你们的这些卷宗,本座却要全部带走——这些东西,你们这里一份也不能留。”
司马朗淡然一笑道:“这是自然。这些东西,你们尽管全部带走!我们这里也确实是一份都不愿留。”
退堂之后,袁通不禁一把扯住崔琰的袖角,有些愤愤不平地说道:“崔大人,您怎么能这么轻轻松松地便放过了他们呐?真是太便宜这些家伙了!”
崔琰也不多言,将那两张纸笺往袁通手里一塞,冷冷道:“袁君,你和他们再争下去,是想把袁大将军放在炭火上炙烤吗?瞧一瞧罢,这一张是袁氏兄弟与杜传叔侄写的分赃契书,他们几个人都是签了字、摁了指印的;这一张是袁氏兄弟给杜传写的承诺书,保证袁大将军将来夺下河内郡后一定赐予他太守之职与田产五千亩”
“这这这是他们伪造的!”袁通一边翻看着,一边直摇头,“您不该被他们蒙蔽啊”
“伪造的?”崔琰又好气又好笑,用手指了指那张承诺书下面鲜红的印花,“不错,这上面是没有袁大将军的手迹。可是这块‘冀州牧之印’的印记,是别人伪造得来的吗?罢了,还为这两个拿不上台面的东西争什么浮财秽物哟,顾全咱们袁大将军的颜面才是最要紧的!”
第1卷第06章一举成名天下知第036节唱双簧笼络崔琰
驿馆卧室之中,一灯如豆。窗外,沉沉夜幕无星无月。
崔琰只觉胸中思绪万端,扰得他辗转难眠,便披了一件棉袍,在室内负着双手,蹙着眉头踱来踱去。
此番许都之行,让他大为震撼:曹司空的雄才大略、荀令君的王佐之风、许都名士们的博学多才,以及整个朝廷上下的政通人和、弊绝风清,都让他感到那里的一切正欣欣向荣、蒸蒸日上!然而,反观自己所处的冀州,袁绍一味好大喜功、沽名钓誉,邺城同僚亦是各结朋党、纷争不已,域内郡县更是豪强横行、民不聊生从表面上看,袁氏一族拥地数千里、执兵近百万,势力庞大,似乎无人能敌——但崔琰自己心里清楚。这一切都不过是外强中干、华而不实的假象罢了,如同稻草扎成的巨人,经不起别人手中利刃的轻轻一戳!
唉!自己真的要将举族亲戚的身家性命,押在冀州袁氏的身上沉浮与俱吗?崔琰一时想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