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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照相机里留下的是二零一二年六月最后一个日子,一个男生和一个女生穿着学士服站在学校宏伟的科技楼背景下。女生泛起灿烂而明亮的笑容,而男生则因为太阳太刺眼,微微眯起了眼睛。毕业照之后便是最后的晚餐‐‐毕业酒会。因为之前用上班为理由缺席了很多次班上自己办的毕业聚餐,这次他请到了假还不去,就于理不合了。程源只好过来,但是程源坐在这里简直连在公司加班的半分自在都没有。院系领导在讲话,同学们在举杯庆贺,他冷淡而平静地看着一切,甚至觉得自己完全格格不入。是他太成熟了还是根本不够成熟?在这种场合,即便做面子也是应该做出点行动来的,否则他会显得很孤立。在公司待了将近半年,和上司出去吃饭他也学到了一些,他并不是不懂。‐‐人是需要有圈子的,而且未来很可能,他会在另外一些酒桌上碰上这些同学,为着利益说说笑笑,大谈情谊。可是唯独此时此刻,在这里,他不想伪装。他的青春就是如此平静苍白,不值得热血起哄。而他这样完完全全表明自己情绪与态度的坐在这里,反而是对青春最好的祭奠。老师讲完了话,便是同学们自由吃喝的时间。刘勋来找他,&ldo;来,程源,我们喝一杯。&rdo;他给程源满上酒,&ldo;当初那些话我也说得太过分了,对不住。&rdo;程源摇摇头,&ldo;没事,也是我太敏感。&rdo;&ldo;咱两还是兄弟!来,喝一杯!&rdo;他举起酒杯。程源和他碰了一杯,两人一饮而尽。刘勋笑一笑,又去找下一个人了。这是毕业传统的方式,把之前能说的,不敢说的,全都说出来了。他们似乎想把这四年完全的留在脑海里,所以选择尽释前嫌。程源倒是毫无感觉。发生过的间隙就算最后解释了,也会有疙瘩留在心里面。他和刘勋是不可能再做回从前的兄弟,只是做个样子为了日后好相见罢了。&ldo;程源,有没有时间?我们谈一下。&rdo;王韵韵居然来找他。从他家出事之后,他们就已成陌路,她还是头一次找他。程源点点头,和她一起出去了。避过其他在角落说话的男女,他们站在一个靠近窗台的走廊处。&ldo;以前的事,对不起。&rdo;她的右手搭着左胳膊。&ldo;你有什么事对不起我的?&rdo;程源问。&ldo;在你最困难的时候……&rdo;王韵韵顿了顿没接下去。&ldo;那不关你的事。&rdo;&ldo;虽然是这样,可是我心里还是有点歉疚。&rdo;毕竟他们都暧昧了很长一段时间,王韵韵心想却没说出来,&ldo;抱歉。&rdo;&ldo;没关系。如果只是为了这件事,你可以不用担心。我没有怪你。&rdo;程源说着。王韵韵抬起头,&ldo;谢谢你。&rdo;程源看着她,以前他挺喜欢这个女孩子的。人漂亮,家世也不错,父亲是外交官,母亲是高校校长,人一站就很有气质,同样也是优等生,芭蕾小提琴特长,他没有理由不喜欢这样优秀的女孩。但此时此刻,他觉得她有点陌生。也许本来,他们就有点陌生,看到的不过都是彼此的表象。他们连恋爱都没谈过,只处在朦胧的暧昧阶段,又何来了解?&ldo;那我走了。&rdo;王韵韵脚尖踏出一点,又突地伸手抱住了他一下:&ldo;alles gute!(德语,祝你好运)&rdo;程源没说话,站在原地。程源想,人真是一种会趋利避害的生物。在他愤怒痛苦的时候没有任何一个人来跟他说过这些话,但是在他已经完全走出来了,也不介意的时候,他们却一个个跑来请求原谅。从这里满目望去,有人喝酒,有人吃菜,有人表白,有人起哄,有人装醉,有人发疯。而他只是一个无关的看客。人生是一个荒谬的舞台。程源转身下楼。程源回了住的地方。因为每个系的毕业酒会时间都不一样,许迟迟没能和他重合到。她已经洗了澡在那看电视,看到他回来还有点惊讶,走到门口,&ldo;你这么早就回来了,不是说毕业酒会吗?&rdo;程源过来就一把把她抱起来,往床边走去。这个时候,他特别想要她,真的特别特别想要她。&ldo;你怎么了?&rdo;许迟迟问,好像脸色不好。&ldo;没什么。&rdo;他也不知道怎么了,现在的他并不是父亲刚出事时那个敏感脆弱的少年了,正因为他成长了,他反而能理解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