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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琨咬紧嘴里的手帕忍疼,双手紧抠着凳沿,心里默数着,让自己保持清醒。
四十军棍大致过半,豆大的汗珠已经顺着叶珣俊俏的脸颊流下,被弯长的睫绒接住,眨眼间流进眼里,蒙住了视线,也顾不得眼睛被渍的难受,只觉得眼前一阵阵发黑。
执法官突然停了手。这一停不要紧,原本意识已经模糊的叶珣渐渐转醒,身后被什么蛰咬般痛成一片,他紧咬着手帕粗喘连连。
视线模糊不清,耳边也嗡嗡乱想,断断续续听到执法官用浓重的陕北口音向父亲求情:“司令,好歹也让三少喊两声,这么憋着伤身子啊。”
叶珣也听到父亲的回答,父亲不带感情的声音让他浑身透凉:“打吧,别停下。”
接下来的棍子似乎更加难熬,天昏地暗一般,大脑全部空白,所有神经都用在对付疼痛,不夸张的说,连自己是谁都记不清了。
棍子停了,叶珣知道是够了数目,粗喘两口气,一口将嘴里的东西吐出来,又狠狠吐了两口,想把那纯棉的手帕残留在嘴里的棉絮吐出来,絮絮绕绕的让他难受,身后的伤痛突然猛兽般袭来,倒比刚才更加难熬,体力殆尽的叶珣趴伏在刑凳上彻底动弹不得,只剩下喘息的力气。
父亲走进他模糊的视线,弯下腰查看他的情形,他赌气般的把头侧向另一边,想用鼻息发出一声嗤笑,结果失败了,这声音微不可闻。
听到执法官赞叹的声音:“司令,三少真算是少年英雄,小的掌刑这么多年,膀大腰圆的汉子挨上这军棍也要哭爹喊娘呢,真难为三少这十五六的孩子。”
叶启楠没说话,反而叶珣忍痛支起脑袋,虚弱的声音反驳:“你才十五六呢,你全家都十五六!”
叶启楠忍着笑,板了脸训他:“还有力气贫?自己站起来。”
叶珣用尽全力冲父亲瞪眼,牵动了伤口疼的倒吸冷气,身后,几处重叠的伤口绽裂,正往外渗着血水。却见父亲真的不来搭手,赌气般撑起身子下地,提上裤子整理武装带,这一系列动作让他汗流浃背,两眼直冒金星,然后一黑,扶住身边的花盆架才没有摔倒,倒把架子上一株枸杞盆景撞了下来,紫砂花盆连带泥土摔了个粉碎。
执法官急忙扔了棍子搀住他,又拉他躲开,别让花土脏了鞋。这盆景植株健壮,形态清雅,想必价格不菲,如今初秋,已经有红果子缀在枝头,很是美观。叶珣腹诽,谁让它长在军法处这杀气腾腾的地方,活该!
“能走吗?”叶启楠看着呆滞的叶珣,开口问。
废话!叶珣委屈的看向父亲,眼里带了一丝怨毒,今天的父亲怎么这么狠心。
“走吧。”叶启楠将叶珣的沉默当做默认,抬脚迈出接待室。
叶珣被父亲带回司令部,他勉强迈动双腿,被瞿子明搀扶着走进会议室。
还未到十点钟,会议室的几名军官正在争吵,似乎关于左清矿区和铁路,还提到混编旅和特编师的军饷高低,左清矿区那是叶琨的驻地,也是叶琨遇难的地方,如今竟然被这么几位盯上了,叶珣恍然大悟,他的错误毁了自己的前途,也打乱了父亲的安排。煤矿和铁路不但是他们眼中的肥肉,更是经济建设的根本,父亲为自己铺好了路,只要按部就班的进行,他就能一点点的接手第三旅,接手叶琨的驻地,这样一来青城的根基就依然掌握在叶家手中。这一局好棋,竟然被自己一时大意满盘皆输。
叶启楠进来,众人闭了嘴围上来,老将们开始围了叶珣嘘寒问暖,埋怨叶启楠下手太狠,催叶珣赶紧回家养伤。
叶珣浑身散了架般虚弱,强忍着疼痛矗在父亲身边,一站两个小时,直到会议结束。处分必然是少不了的,军衔连降,停职反省以观后效。
初秋的闷热还未过去,叶珣却一阵阵发冷,衣服被冷汗浸透,裤子上的血迹却已经干透,清楚地感觉到粘连在肉上,稍一动,牵扯到伤口便疼得钻心。
会议结束,众人退出会议室,屋里只剩下叶珣和父亲,另外有两名副官。叶珣终于支持不住,眼前一黑歪倒在地上。
叶珣再睁开眼时已经趴在自己的卧房中,护士在给他的吊瓶换药,小可见他醒过来很是激动。
身后的伤又开始一**的折磨他,胃也开始痉挛的疼。他歪头看看桌上的空药瓶——阿奇霉素,难怪这样刺胃。
嗓子干痒得厉害,叶珣摆手比划半天才说出话来:“拔了吧,拔了吧,胃疼。”
大夫被叫进来,在药瓶中注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