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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影随行 1…完 + 番外 by水虹扉
深夜,郊外,乱葬岗。
月光仿若灵柩上的素色绡纱,泛着死寂的白,凄迷散落一地。
银紫色皮毛的狐狸半卧在地,于这清冷世界内,悄无声息地挣扎扭动着。周围,点点绿色磷火为衬。
一寸寸,挣裂了那身狐皮。一点点,褪去了利爪尖牙。
忍过脱胎换骨的剧痛,遂成人形。
狐媚狐媚。是狐变,虽为男身,终究美艳不可方物。在死地诞生的他,美艳中又平添清冷孤绝。
他一手揽起厚重垂踝的鸦色长发,一手拿着刚换下的银紫狐皮,在如薄纱般的月光下,茕茕独立。
肤色莹莹如玉生辉、凤眼微微朝上斜飞、黑眸宝光熠熠,又若秋潭深邃。举手抬眸,魅惑惊艳俗世众生。
为换得这身皮相,他足足苦修了二百九十九年。
其实,也不过是一只道行浅薄的小狐。
原本捱着岁月,等到五百年满,化身为人也不至于如此挣扎剧痛。但天劫三百年一至,他仅剩一年的时间,寻找有情人佑护。
上至天庭三十三界,下达幽冥九十九间,人眼最最势利——贪美色、爱富贵。这身绝美皮相,已经迫不及待,货卖好买家。
翩翩如蝶地轻巧转身,正准备潇潇洒洒到那花柳繁华地、温柔富贵乡中走一遭,忽然看到身后,有枉死的少女鬼魂,正半掩着脸儿偷偷瞟他。
人眼势利不假。就连死后化成的魂魄,也爱这身皮相呢。
少女鬼魂形容虚渺,却仍能辨认,是位清秀小佳人。她石榴裙畔,凌乱堆放着生前骸骨,白晃晃一片,仿若未调萎就坠落枝头的桅子花。
他勾起唇角轻笑,朝魂魄走去。又有心卖弄身段,甩发、曲膝,动作一派潇洒地在她面前蹲下。
伸出修长若玉的手臂,捧起地上相形惨白失色的骷髅,凑到红润唇边,轻轻一触。
呀,再看那魂魄,已经羞得将脸儿全部掩住。毕竟,是未出阁的女儿家。
他不由得纵声大笑。
笑声,惊飞了枯树间的群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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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柳员外家,富甲一方,却偏偏世间福禄寿难全,子息艰难。柳员外纳了十三个妾,最终也只得一子一女。
那儿子是庶出,生来体质孱弱,便早早舍了道观。只候着年满十八,再回来继承家业。
女儿柳芊红是正室所生,与庶出的儿子同岁,年方十七,天生丽质,娇养在深闺。
柳家富庶,芊红又有几分艳名。为她提亲的人,自十三四岁起,便踏破了门坎。但柳员外膝下仅此一女,只爱得如珠如宝,安心要择那门户相当、功名在身、年岁相仿的俊俏郎君来配爱女。
世事却难有这般齐备。及至容貌门户都相当了,身上又无功名;那有功名且出身豪门的,年岁容貌却又不能够般配了。
蹉蹉跎跎耗到十七岁,上门提亲的虽不减,却已延误了嫁龄。
深闺冷清,深闺寂寞。情窦早开的少女,眼见幼时女伴一个个为人妇,越发自觉形单影只。
若不是,有了那个深闺梦里人。
那夜,她又辗转难眠。于是点了灯,倚床拿了绷子,用五彩花线在一方锦帕上绣鸳鸯戏水。
绣鸳鸯、绣鸳鸯。何时,才能寻到如意郎,与他成双?
神思恍惚间,针尖扎破了素白手指。指尖,在灯火下泛出颗亮亮的玛瑙红。
她将手中针线放至一旁,刚想将受伤手指探进口中吮吸,却被一只温暖大手轻轻握住了纤腕。
深夜,如何有男子来到闺房?她心头一惊。
及至抬头细看,又是一惊。
这回是,惊艳绝色。
从来就是梦中,也未曾梦到过这般俊美无俦,又魅惑清冷到骨子里的人。
男子一身银紫色外衣,体形修长挺拔。他微微向上斜飞的漆黑凤眼,满含笑意地望着她,宝光流动。
他将她素白的手指放进唇间,吮掉那颗玛瑙红,然后道:“好了。”
动听得,若低徊纶音。
“不知公子是哪家子弟,姓甚名谁,为何深夜来妾房中?”她颊边浮起嫣红,胸口突突地跳着,如揣了只小兔。
女儿间流行的,才子佳人型话本,她看过不少。才子暗慕佳人,夜来访香踪的情节,更是烂熟于心。
“我叫阿紫。从异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