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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里噙着泪,目光慌乱迷茫,像是一只受伤的幼兽,不知道该怎么舔拭伤口。王练之沉默了片刻,静静将她揽进怀中,再也不愿松开。他抚摩着手底柔软的发,温声说:“好了不哭了,一切都过去了。”
君羽抱紧他的腰,伏在那宽阔的胸膛上,终于控制不住地颤栗起来。王练之什么都没说,只是靠在她头顶的发上,默然闭上眼。他感到有种温热,正隔着重叠衣襟烫进胸口,有淡淡的暖意。
烛影摇曳,红焰无声窜高。
白纸窗上,那抹清雅侧影在黯淡光线中轻轻勾勒,无声立着。谢混原本无意中经过,想到君羽在里面,忍不住多看了一眼。就这一眼,让他整个人都愣在门外。
静静注视着拥抱的两个人,他蹙起长眉。那双浓黑的眸子却像冻住了般,没有一丝情绪波动。心里有什么在隐隐作痛,他背过身,快步走了出去。
冰雪为卿暖(上)
第二天,“嘭嘭”的敲门声,夹杂着酒保的大嗓门,“客官,开门送水了!”
君羽睁开眼,一翻身从床上坐起来,昏昏沉沉的,还有些醉宿的头疼。她一边答应,一边匆匆忙忙的去开门。塌角的铜镜里,乌鬓红颜的影子一掠而过。
将就着梳洗,依旧穿着昨天的素白衣衫,随意绾了个闲髻,推门出来。正厅里已经整装待发,王练之几个人坐在靠窗的桌边,低头商讨着对策。
君羽走过去,裴绍笑着打招呼,谢混也点了点头。想起昨晚喝醉后,又是呕吐又是说胡话,她略有点不好意思,向王练之歉意地笑笑。
“昨天失礼了,不知道有没有弄脏你的衣服?”
王练之浅呈笑意,摆手道:“公主没事就好,一件衣服算不得什么。我还怕你喝了那么多酒,胃里吃不消。”转首吩咐仆从,“去把熬好的醒酒汤端来。”
没过多久,热腾腾的姜汤摆上桌,君羽捧着碗,徐徐吹着热气,连眉眼都晕开在朦胧中。抿了一口,她抬头笑着说:“这汤真不错,喝到胃里舒服多了。”
裴绍在旁边酸溜溜地说了句:“那当然,他天不亮就去厨房,熬了一大锅,我们连半碗都分不上,只独各给你一人留的。”
君羽略惊讶地抬起头,王练之笑着解释:“公主,别听他胡说,大伙都喝过了。”
两人相视而笑,对面的谢混看在眼里,多少有些不舒服。昨夜那一幕被他撞见,回去久久不能平静。脑中全是他们互相拥抱的场景,那些感觉错综复杂地交缠在一起,简直分不清到底是什么滋味。他心底里五味杂陈,竟然有种难以言喻的烦躁。
趁他愣神的功夫,两个随从悄然走过来,耳语了几句。
谢混脸色微变,朗声说:“查出来了,那辆车子进了五斗米道在梅花山的总坛。”
“梅花山不是孙陵岗吗?”
“对,就因为是墓地,人迹来往稀少,才好蒙混遮掩。”
君羽搁下汤碗,起身说:“趁他们还没转移,赶快追吧。”王练之一把拉住她的胳膊说:“那地方危险,万一有个闪失怎么办,公主你还是留在这等消息。”
“不行,你们都走了,我一个人也不安心。”
“别争了,公主你留下。”这次谢混倒是跟王练之保持一致,“姑娘家骑马不方便,不比我们男人。没时间了,这边也不缺你一个。”
“谁说我不能骑马?你们都没见过张贵人,万一认不出怎么办?”她说着夺过桌上的马鞭,抬脚奔出门,众人拗不过她,也只好跟了出去。
深冬的建康,已经开始飘雪。烟灰色的苍穹,暮霭沉沉欲落,地却是纯净无垠的雪白,明晃晃耀人眼目。鹅毛雪絮打着旋子,一片片翩然跌下,好似银妆素裹的琉璃天地。
出来的太急,君羽身上衣裳绡薄,忍不住打了个哆嗦。王练之与裴绍也都穿的不多,没办法脱给她。烈风迎面吹来,像刀子一样刮的脸生疼。君羽缩了缩冻僵的鼻头,忽觉得肩上一重,整个身体都裹在玄色貂氅中。
她侧过头,正遇上谢混秋水般的浓眸。他握着缰绳,自己只剩了件单薄的内衫。一踢马腹,缓缓行了过来:“还冷吗?”
君羽摇摇头,心里悄然涌起一股暖流。玄貂绒毛丰厚,乌缎子般的裘面泛着光泽,柔软的貂毛拂过脸颊,她将自己又裹紧了一点。
山路崎岖泥泞,马蹄子踩在雪地上不停打滑,走一走停一停,这样磨蹭了几个时辰,终于到了山中腰的半麓。梅花开的漫山遍野,疏影错落,浓烈的郁香扑鼻诱人。接近山顶的时候,远远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