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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秀便直送出门来,知芳临上车前,文秀犹还再三相求道:“芳姐姐,这几日早上一定过来帮衬帮衬。虽有个花铃儿,你也是晓得的年岁小又爱玩,这么大摊子事,我一个人着实是照看不过来。”
“秀娘子不晓得,咱们娘子后半晌才着我替盛小子管着佃户的帐,每日后半晌总有人来的,我怕是不得工夫呢”
知芳虽爱出头显能,可这毕竟是人家家的丧事,不回过润娘她断不敢就应下了,然又想着自己还不曾没办过婚丧大事,总是有些心动的,因此虽是推辞话里却是留着几分余地
文秀听她这般讲,便知她心里是应了的,便又求恳道:“我晓得年下姐姐家里也忙,也不敢多劳烦姐姐。只求姐姐上半晌过来替我张罗张罗,用过晌午饭我差人送姐姐回去,断不会耽误了姐姐的事就是润娘姐姐也断没有看着我出丑露乖,却袖手不理的。”
“秀娘子这么说,我再推辞但冷了秀娘子的心了,只是这事我总要回过娘子才是”
文秀送知芳上了车,道:“即这么说,我也不为难姐姐了,只是明日吃过了早饭姐姐还不来的话,我可是差花铃儿上门抢人的”
“这可不是我管的事了”知芳说着话,骡车驶动,她一手撩着车帘一手挥道:“秀娘子进去吧”
文秀见她放了车帘,方领着众人进去。
知芳回去把事情同润娘说了,因她自己想去,言语间难免将文秀的艰难添了一两分,又再三说断不会误了家里的事。
润娘是晓得知芳的性情的,本来去帮忙也没甚么,她只怕林家人说三道四,况且也怕孙氏知道存了甚么心思。但不叫知芳去,又驳了文秀的面子,润娘再三思忖过,向知芳道:“姐姐素来是稳重的不用我交待甚么,我只劝姐姐一句,莫要那么实心,虽说帮着秀丫头是应该的,可那毕竟是林家,咱们千万别出了力不讨好”
知芳见润娘应下了,欢欢喜喜的福身退了出去,回到屋里又兴致满满地同铁贵说了好半晌的话,闹得一夜都没睡安稳,次日才次五鼓就起身洗漱了,因时候尚早阿三他们都还不曾起身,铁贵便亲自驾车送她过去。
知芳赶至林家,文秀才刚点卯,正在发放地上站着的六个媳妇。
“我今朝起来从内院沿路过来,廊下一片黑灯瞎火,怎么昨日黄昏我说的话嫂子们就都不记得了”
此时林家仆妇俱在院中,脸上皆是很不以为然的神色,众人皆想,这么个未阁的娇滴滴的小娘子,且又不是甚么正经主子,还当真能动怒不成
那六个媳妇更无一点惶恐之色,你望望我我瞧瞧你,然后左首一媳妇站出来回道:“昨夜里都是点上了的,想着点了一晚上,烛火灭了,今朝早上的又还没来得及点上”
文秀强按下满腔怒火,冷笑着问王伯道:“我昨日是怎么交待她们的?”
王伯回道:“烛火不明、炭火不旺就着她们到小娘子灵前请罪去”
“是了”文秀端坐椅上,直愣愣地瞅着地上那六名媳妇,语调阴森:
“你们也不用同我说这些,只管到姐姐灵前,跟姐姐说去”说了,转头吩咐王伯道:“她们六人分做两拨,一拨去跟姐姐陪不是,一拨去当差明朝再换个儿”
仆妇们一听,身上登时寒栗直滚,这不是要人在灵前跪上一整日么那六个媳妇更是连忙跪下求饶。文秀恍若未闻,冷霜般的眸光如一张大网,罩住了院中每一个人,从她口中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如冰疙瘩般重重地砸在地上,响脆而又冰冷:“若有再犯的,跪两日跪满了头七,就打发到庵里去给姐姐守坟”
此时院中众仆妇个个心惊,人人胆寒,断没想到素来斯文和顺的秀娘子
动起怒来,竟是这般的狠决模样想当日小娘子当家时,虽然脾性不好,然动了怒亦不过是苛责两句,何曾真的罚过谁人因此,院中诸人尽皆噤声敛气,心下暗道,这往后数日可真要打起精神来办差了
文秀再同王伯交待了两句,便携了知芳进屋里去。知芳因见她面上犹还带了薄怒,便不敢以往日嬉乐之时相待,又见小丫头端了热腾腾的梗米粥上来,配着几样精致小菜,她便与花铃儿一齐摆了饭,然后退至一旁侍立。
文秀吃了两口,回头见知芳站在边上,便道:“你也坐下来吃两口,不然等会忙起来,可没吃饭的工夫”
小丫头们听说,早又拿了副碗筷上来,知芳答应着斜插在炕沿上坐了。用罢了早饭,便渐渐地有仆妇来回话了支取东西,有时候仆妇们帐目算错了,知芳耳朵一过便就知道,且还能把对的数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