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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强于自己的人,略有敌意,不过是人心小小的晦暗,连肮脏都谈不上。如果这样也忧愁,那终日面对这一件件中人欲呕的事情,我愁也早愁死了。”
孟白虽知离娘子一向自视甚高,闻言也不禁气恼,只因刚备下的几句劝慰之辞,没了用武之地。搜刮心中积存的名目,似再也无话可说。偷偷望了眼内间的帘子,不见人来挑动,正要告辞时,离春开口问道:
“对了,关于那个封家……”
“哦。今天刚打听了两句,就叫方才那件事给耽搁了。只能说有了点眉目,但还不很确定。等我多问些人,再告诉您切实的消息。”
“好。”离春称许道。
苑儿端着碟子撩帘出来,厅里已见不到除离春外的第二人。不禁转着头寻找了一圈,眉梢嘴角微微垂下来,把手里东西撂在桌上。
离春偏头看去:
“这是什么?”
“馆主怎会不认得?这是近日来一直吃的胡饼啊。”
“就是近日来一直吃它,才不敢相信今日依旧……”
“那有什么办法?你又没有事先吩咐,一下子哪儿来得及准备,只好出去买了。城西本就多胡人,只好找些他们的吃食。想要煎炒烹炸的菜色,要到城东去呢。”
“好了好了,我就不挑剔了。”
离春执起胡饼,咬了一口。
苑儿再三往门口张望,终于忍不住问道:
“孟白人呢?”
“已经回去了。”
“怎么走得这样匆忙?”
“再过些时候,就要闭坊门宵禁了,你还指望他能呆多久?”
“我是说,连声招呼也不打,亏我还给他也备了一份。可现在……唉,也不能浪费了。”
妙目一飘,离春立刻摆手:
“你不必看我。我食量小,手里拿的这些足够了。”
苑儿叹口气,神情懈怠,但没一会儿,眼神又灵动起来,坐在方才孟白的位置上,贴着桌面向离春滑近:
“馆主啊,他都和你说什么了?”
“向我讨了你去作妻子,”不顾对面瞠目结舌,离春扔下咬了几个缺口的胡饼,继续一本正经,“他自然是没说。”见苑儿抬手要打,忙往一旁闪避,“他只是来告诉我,拜托他调查封家的事,还没有进展。”
苑儿的嘴张得更大:
“辛辛苦苦跑来一趟,只为了一句‘没有’进展?真是服了他。难怪不肯和我讲了,一定怕我笑他办事不牢。”
“嗯,或许吧。”
“不过,这人说话一向不知坦白,想从他口里知道什么,真是难了。”
离春平淡一笑:
“他若不说,你也可以自己问他。”
“那人,嘴紧得像蚌一样,怎么问啊?”
“你一个劲儿扯着他念叨‘告诉我吧’,自然是不行,总要有些手段的。”
“手段?用了呀。我满不在乎地对他说‘哼!你能有什么重要消息?只是向我吹嘘的吧?’”
说着把自家馆主当作孟白一般斜睨着,眼中光点不停闪烁。离春摇头无奈道:
“你若要表示不屑,歪他一眼也就够了。如你这般,不到一盏茶时间,瞟他数十回,不要说是他,我都禁不住想刁难你了。”
“馆主……”
“若要从别人口中套出些事情,须牢记我乱神馆的准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这我也知道。有时听你说话,只觉得精妙,心里也佩服向往,但到我自己这里,却总是……”
苑儿慢慢摇头,离春却微笑:
“这便是天性了吧?机灵精明,你是足够了,但是心机全无啊。虽说跟了我这么久,该没有的,还是一点没有。”见眼前人张口欲分辨,笑意更深,语调却愈加懒散,“不过,话说回来,心机越少的人,越容易活得逍遥自在,倒是令人羡慕啊。”
“哦?馆主今日怎么有感慨的兴致呢?”
“只是发现,人与人,真的天差地别。自封家回来馆中,看见你与孟白在吵嚷……”
苑儿略低下头,眼色柔和:
“真是对不住,你在外面那样劳累,我们却还搅扰你。”
“当时,倒是没有觉得喧闹,心里反而颇为欣慰——我身边的,是这样的人啊!不像今日见到的那些,几乎个个都是遣辞造句的行家里手。若镇日里被他们围绕,一举一动,只怕都要用尽心机,谨小慎微了。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