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黛玉想起前几日粘杆处送来长春宫的情报,不免心下一紧,那边厢小和嘉看了一眼离得远远的恨不得把脚下的泥土看出花来的十四叔,老老实实道,“和嘉不喜欢她,反正她也一直不喜欢和嘉。”
“和嘉!”黛玉不满地纠正她,“那是你皇玛嬷。”
“无妨,”雍正神色平淡,话音里辩不出喜怒,低声道,“和嘉最不喜欢太后哪里?”
“皇上……”黛玉拧眉欲言又止,雍正往常可从未在人前这般称呼太后!何况是在子女面前?小和嘉却是体会不到她额娘的复杂心情,只有敏感察觉出被祖母厌恶的小孩心性,她趴在雍正肩头,撇嘴道,“她看和嘉的眼神与看弘暲时一点也不一样——”
和嘉很是委屈,闷声道,“皇阿玛,和嘉可以不喜欢她吗?”
好言哄着和嘉被黛玉抱走,雍正斜眼去看装鸵鸟的老十四,“行了,别给朕装了。朕问你,皇额娘召你进宫所为何事?”
老十四神色也很忧愁,“皇额娘想塞一个乌雅家偏支的女孩给臣弟做侧福晋——”
“哦?”雍正冷笑一声,意味不明的感叹,“皇额娘就是皇额娘啊……”
——那么,朕也不必再留手。
【六十】
虽时值正午,二月底的北京城仍是寒风凛冽,墙角有数枝寒梅绽放,天空微飘着小雪,冰晶打着旋洒下来,白雪红梅,相得益彰。
景阳宫地龙烧得格外旺盛,端贵妃早年坏过身子,虽后来调养得当,却不免留下了畏寒的毛病。
四阿哥罩着一身大黑色雀金呢外褂,衣领边已积了一层薄薄的霜,高无庸在其身后打着伞亦步亦趋地跟着,二人一进景阳宫的大门便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不多时便出了一层汗。
端贵妃正睡着,香笼里燃着安神香,早有机灵的小丫头接过挂着雪珠的外褂和竹柄伞,吉祥从外间闻声而来,见是他,轻声笑道,“四阿哥来了?却是不巧,娘娘刚刚睡下,现在只怕是已经睡得沉了。”
四阿哥面上有些神思不属,低低应了一声,复又向内快走几步,小心翼翼悄没声息的掀起帘子去看:端贵妃觉轻喜静,外榻上只坐了个面容白净的大宫女守在一旁正打着璎珞消磨时间。
棠梨听见声响抬起头看,见到来人慌忙起身行礼,因怕惊醒端贵妃便未出声。四阿哥也不在意,棠梨今儿穿了一身浅粉缎花的衣服,头上只零星点缀着几朵宫花,越发显得人清爽可爱。弘历瞧她碧绿色的耳坠随着俯身的动作打在白嫩的耳垂旁,间或绕上一两缕散发,越发觉得心底瘙痒难耐,只恨不得上前去好生呵护一番才是。
待棠梨起身,便见四阿哥眼神火热,颇为促狭地冲她努了努嘴,唇瓣一张一合,一字一句做着口型,‘好—姐—姐。’
棠梨登时红了脸颊,似嗔非嗔的斜了他一眼,又顾忌还在帘外等候的吉祥,便只低垂着眼,一言不发。
他们二人这一番眉目传情吉祥是半分也没瞧见,弘历把吉祥的视线挡了个严严实实,随后极为自然的转身低声道,“吉祥姑姑,我也许久未来陪陪额娘了,额娘既睡着,我便在外间等等便好。”
“这……”吉祥有些为难。
见吉祥面有动摇之色,弘历又道,“姑姑若有什么要紧事尽管去忙,我是在这景阳宫长大的,又不是什么不熟悉的地方。再者,我若有何差遣,自会去叫那些小宫女的。”
吉祥细想也是如此,遂含笑道,“那奴婢便去外间忙了,也无什么大事,无非是前几日娘娘见窗纱的颜色有些老了,便让奴婢去库房找找看——阿哥若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叫人就是。”
“姑姑是跟额娘的老人,这些事虽是琐事,但若说能懂额娘心意的,也真是要麻烦姑姑。”弘历一面说着,一面冲高无庸使眼色,笑道,“额娘在宫中时日年久,库房想必也是杂物纷乱,高无庸还算心思伶俐,又是可信的奴才,便让他也去帮上一帮,总比那些手脚没个轻重的要好。”
不待吉祥答言,高无庸得了主子意会,忙讨嘴道,“姑姑是有经验的,便可怜可怜奴才,跟姑姑身边学上一会儿也是好的——若奴才是个有造化的,真得了姑姑一二分本事,也省得主子嫌弃了奴才去。”
弘历闻言笑骂他‘哪个嫌弃了你去’,吉祥见他神色搞怪言语讨喜,又想着库房也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索性便答应下来,一时带他去了。
吉祥走后半晌,弘历便无趣地坐在外间案几上,盯着桌上摆着的玉兰花六瓣壶发呆,直听到耳边有轻微珠帘碰撞的碎响,这才回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