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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六显然是来提醒於大:如果继续秘密收藏旧物,则很有可能被织田家疑为暗中勾结冈崎。於大却不那样想。她认为自己的不贞违背了佛义,从而给周围人带来不幸。
得到俊胜的许可后,於大招来城中的画师,让他绘了自己和母亲的画像,又添了两个牌位,以供奉菩萨为名,将那些物品献给水野家庙。
十多日后,画像绘好了。画师见过於大,却没见过冈崎城的华阳院。大概是因为於大描述得不够准确,画像根本不像华阳院。母亲不是这样的,於大心想,接着又想,这样也罢。她改变了想法,人生如梦,只要一心为家族和亲人们祈祷平安,便是足够。她觉得画像中人物的姿态正好流露出这种心境。
母亲是自己的一面镜子。不,更准确地说,自己才是一面反映着母亲身影的镜子。於大将那两幅画像命名为“镜影”,择了个晴朗的冬日,离开了阿古居城。
她请示丈夫后,带竹之内久六同行。於大不坐轿,便是希望能够一步一步忘却过去的自己。曾经作为广忠之妻的於大,从这天开始已然死去,她只是久松佐渡守俊胜的妻子。她要彻底变成一个平凡、善良的女人。这样,佛祖大概就可以大发慈悲,保佑竹千代了。
看着手携那些纪念品和画像的久六,於大便觉人生如同一场悲伤的梦。如今,谁也不会认为他就是藤九郎信近、刈谷城主的弟弟。
二人沿着落满枯叶的羊肠小道,向绪川走去。绪川的乾坤院是水野家祖祖辈辈供奉的寺庙。但是,一看到那高大的山门,於大的心惰突然变了。兄长下野守信元身在织田阵营。如果有人看出松平家的东西被供奉在此,也许会惹出大事。
“久六。”
“夫人。”
“这些东西,还是献给刈谷的楞严寺吧。在那座寺里,有我的兄长信近的坟墓。”
信近也知道自己的“坟墓”在那里,道:“遵命。”
于是,二人又穿过萧瑟的田野,向刈谷而去。天空响晴,枯树却发出哭泣般的声音,在风中摇摆。
从绪川坐船,到了刈谷,船在熊邸后面一棵松树下靠岸了。从前,这里有个擅长弹琴的长者,他的居所成为源、平、藤、橘等从京城出发到东方去的贵人们途中的歇脚处。那位长者的养女喜欢上了某位贵人,在他离去后仍难以忘怀,将满腔思绪付诸琴声,郁郁而终。因为那个传说,这棵松树被称为“琴松”。
松树右边的树丛,便是当年的藤九郎信近遭伏击之处。但令二人更感悲伤的,是那座位于熊邸通往楞严寺途中的木房子。那里的树木仍在冷风中摇晃着枯萎的枝干,一想到华阳院曾在那里以泪洗面,二人愈觉难以忍受。母亲被迫抛下五个孩子,嫁到冈崎。想起母亲,於大觉得自己的不幸实微不足道,但枯树的声音又让她愈是抑郁,她不禁加快了步伐。
久六想必也是同样的想法。“夫人,莫要再看了。”每当於大停下脚步,他便转过身去催促。到楞严寺时,未时已过。被寺中和尚领进去,二人首先参拜了从绪川移过来的父亲之墓。
下野守信元和寺中和尚因连歌而成为朋友,在此新开辟了一小块墓地,在墓地角落里竖着墓碑,但上面并未刻有藤九郎信近的名字。
久六终以兄长的口吻对於大说道:“藤九郎信近的坟墓已经长满苔藓。於大小姐也可以将烦恼埋葬于此。一切都可以改变……”於大点点头,半晌没有说话。
老和尚匆匆迎了过来。这位年近七旬的和尚,虽然看似平静如水,白眉下的一双眼睛却透露出清澈的光芒。“既已参拜完毕,贫僧想请两位喝碗茶。请!”他们跟着老和尚,来到客殿。久六拿出诸物摆到老和尚面前。
“好生奇特!”和尚说完,便静静地盯着他们。半晌,和尚点点头,好像参透了久六和於大的心思。“二位的心意,将来定能修出善果。请放心!”又以是自言自语道:“一粒稻谷也蕴涵着无限的因缘。”
於大心中感慨万千,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久六站在於大身后,目光沉郁地接过茶碗。枯木还在墓地对面的树林里呜呜作响……
第二十八章 人质启程
转眼便是天文十六年初秋。
田原夫人很久未见兄长了,今日,她在房里见到了他。她一看见兄长,便双颊泛红。当年她在宣光的护送下从田原城嫁到冈崎,转眼已过了两年半。
宣光一边拿扇子扇风驱赶酷热,一边坐了下来。“这两年过得好吗?”
他微笑着问道。田原夫人不知该如何作答。在过去的两年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