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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
“我们生一个能力非凡的儿子,既不靠今川,也不惧织田……”广忠拉住於大的手,描绘着一个自身无法实现的梦想。尽管在这次战争中自己可能战死,但不管今川是胜利还是失败,广忠都必须表现出武士的气节。“死”绝对不是挂在嘴上的,而是实实在在要去面对。
於大的身体里已经孕育了广忠的骨肉,这让广忠感到万分欣慰,但也有些难受。他的眼泪又滴落到於大的衣襟上。
“於大……拜托你了。即便广忠身有不测……你也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为了我们的孩子,你一定要好好活下去。”他眼里含着热泪,轻轻吻了吻於大丰满的耳垂。於大扑到广忠怀里,大哭起来。她明知在此时放声大哭会让广忠更加难受,但她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感情了。
第十章 慈母警言
对于丈夫的情意,於大已无任何不安。作为一个女人,她已经战胜了阿久。这并非因她争强好胜才取胜,不过是作为一个妻子自然而然地去疼爱自己的丈夫,并因此得到的结果。
阿久怀上了第二个孩子。每想到阿久怀孕,於大心头便会生出一丝妒意。但她一直认为,自己不该嫉妒,并努力控制着这种情绪。然而,日日习惯性地忍耐,时日一久,反变成一种怜悯。阿久的孩子和於大的孩子在出生之前,身份就注定不同。这一切不知由谁决定。
“为什么会不一样呢?”於大也无法回答心中的疑问。她一直认为这是上苍注定的,有一种看不见的巨大力量在操控着世间的一切。然而,现在广忠的一番表白大大地动摇了於大的想法。广忠和他父亲同样是松平家的血脉,生来就注定要继承家业。但父亲生性豪放,儿子却因为内心软弱而常常泪流满面。是谁造成了这种差别?於大也有一众兄弟姐妹,他们性情各异,人生遭遇亦各不相同。人生的幸与不幸,似乎并不似於大原来所想的那么单纯。信秀不就是以织田一族的小小旁支,不知不觉间超过宗主了吗?这对于於大来说,是一个新的发现,也给她带来巨大的不安。
她一直觉得阿久肚子里的孩子可怜,但现在自己的孩子也开始让她担心:“要是生下的这个孩子不够坚强惩么办?”另一种力量在无形中左右人们的命运,即贤愚有别。
这天晚上,松平广忠躺在於大身边,却始终未曾安眠。他似乎感到生气,间或把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於大这一晚也毫无睡意。“怎样才能生下一个坚强、勇猛的孩子呢?”
天刚蒙蒙亮,城内便开始喧闹起来。根据昨天的决议,人们已经开始转移军粮,或者搬运栅栏用的荆棘和沙袋。可以偶尔听见家臣们的命令声和马的嘶鸣。
於大起床了。将近天明时,广忠才浅浅睡去。看着广忠消瘦的脸庞,於大胸口一阵枣痛。广忠的确太瘦弱了。这样的人生于乱世,本身就是一种不幸……
听到外面的喧闹,广忠醒了,然后匆匆忙忙起床,到了外庭。他让侍童端来一碗泡饭。事已至此,他肯定仍会顾及家臣们的想法,於大能想象得出广忠的样子。不管碰到什么事,家老们总是会说:“先主都是如此如此。”早晨要比别人早起,晚上要在家臣睡了之后才能安寝,这些话已经成了家老们的口头禅。若非如此,在这动荡的时代也无法保全众多的族人与家人。家臣们之所以事事管教广忠,也是因为这一切和他们的利害紧密相关。然而,最可悲之事莫过于没有一个统领全族的合适人选。家臣们为此终日不安,其实勉强被推上城主之位的广忠更加不幸。
於大一想到自己的孩子也将被推上这个位置,被无形的鞭子不停鞭策时,心中便有一种说不出的苦痛。她甚至开始羡慕阿久。
卯时,酒井雅乐助来到内庭,向大家说明紧急情况下的应对措施。辰时,大久保新十郎、新八郎、甚四郎三兄弟也来到於大跟前,道:“我等将前往上和田的领地,这一走或将成为永别,请夫人多多保重!”音毕,他们便匆匆离去。他们刚走,华阳院又来了。已经习惯了战争的母亲数着手里的念珠,像平常一样沉着。“战乱将起,你都准备好了吗?”她看着女儿,面带微笑,似乎在试探她。於大觉得,今天母亲比往常要高大得多,为什么母亲能够如此沉着呢?她感到难解。
“刚才大久保兄弟前来辞别。”
“哦,我们刚刚道过别……”华阳院走到上座,继续道,“刚才从刈谷传来一个坏消息——藤九郎……”
她停顿了一下,脸上依然带着微笑。“听说他偷偷前往熊邸一个女子的住处,在场的忍者以为他是下野守,将他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