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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秀仔细地打量了一遍女子们。波太郎平静如水,信定却提心吊胆。信秀对波太郎道:“此前吉法师多蒙你照顾。”
“照看不周,惶恐之至。”
“听说你安排得甚是周到。今日的这些女子,你定会可怜她们。”
“是。”
“求情亦是无用,世事皆由天定。就像蜗牛生于树上,海螺活在水中。”不知信秀又想到了什么,嘴角浮现出一丝冷冷的微笑。“在愚人眼中,或许觉察不到世事之变。事实上,只要稍不留意,一切都将不知去向。你该明白此中道理。所谓藤原氏、橘氏、源氏、平氏,变迁迭替,无以恒常。美浓的斋藤道三原本不过京城西冈一带姓氏皆无的江湖艺人。松永弹正则曾是近江货郎。攀附豪门,说自己乃贵族后裔,无非贻笑天下。”
波太郎盯着信秀,默然无语。信秀撇了撇嘴,继续道:“弱者必定败亡。倘若害怕败亡,就该时常留意那些蜗牛。哈哈,好了好了,且不论什么蜗牛了。今日让我们来认认真真地赏花。从最右边那个女子开始,一个个到我身边来,让我闻闻你们身上的香味。鲜花本当香气袭人。来,过来!”
他目光如鹰,盯住右边的那名女子。那女子猛地起身,来到室内。她脸色苍白,却无丝毫畏怯,单用锐利的眼神看着信秀。
“叫什么名字?”
“琴路。”这女子大约十六七岁,很是干脆地答道。
“我未问你的名字,是问你父亲叫什么。”
“不知。”
“你多大了?”
“十五。”
“十五……十五啊。还是朵待放的花呢。水野忠政真残忍。别以为我不知他的伎俩——这些哄小孩子的把戏。出门前忠政如何嘱咐你们的,让我猜猜,他定会说,你们乃水野氏的女中豪杰,万一被抓,信秀绝不会为难你们。”信秀看到女子的肩膀开始颤抖,又大声笑道:“近年,越来越多的人将自己一手培养的伊贺、加贺忍者派往他地,获取消息。水野忠政比他们更加高明。他肯定还对你们说过,无论身处何方,都要永远心系刈谷。哈哈哈,好了好了,莫要紧张,不必发抖。他将自己培养出来的人,借女儿的婚礼放了出来,故意让我抓到……但我不会动怒,你们如此漂亮,我怎能生气?哈哈哈!”
松平信定看了一眼身边的这些女子,她们明显浮现出绝望的神情。
信秀总能冷静地看清事情的真相,在别人的伤口上撤把盐。在这个意义上来说,他似是一件具有敏锐磁力的凶器,可将对方吸到自己的身边。他注视着这些女子的同时,也把松平信定的惊慌尽收眼底。“樱井城主的眼睛都瞪圆了。真是愚人,只能受冈崎辖制……”信定满脸通红地低下头,又听信秀道:“琴路?好,退下!下一个——”琴路退到廊下。第二个女子走了进来,她的脸色更加苍白。
“名字?”
“不知。”
“年龄?”
“不知。”
“哦,你是栀子花,很香,此后你就以此为名,听到了吗?下去,下一个!”
并非每一个人都能忍受信秀的这种残酷。信定早已不敢正眼看他了。但信秀并未因此而心软,他逐个把那些女子叫进来,用令人毛骨悚然的眼神盯着她们,问同样的问题。
第六个女子被叫进来时,就连波太郎也不忍再看下去。他把头扭到一边,看着窗外罗汉松的树梢。外面阳光明媚,一群白脸山雀聚集在院子里婉转啼鸣,让人心动不已。
“名字?”又听信秀问道。
“我父亲……乃源经基的第二十三代……”
第一次听到与此前不同的回答,信秀不由低吟一声。女子继续道:“水野右卫门大夫忠政。”
“哦?你是忠政之女?你叫什么?”
“於大。”
这女子脸色苍白,却流露出一丝轻蔑的微笑。她在嘲笑信秀的时候,已准备赴死。
“哦,你叫於大……”
信秀仔细地看了看这个女子,然后冷冷一笑,道:“有趣。你果真叫於大?”
“是。这里的六人都叫於大。”
“哦,好名字。你多大了?”
“十四。”
“樱井!”信秀厉声叫着在一旁战战兢兢的信定。信定抬起头时,信秀突然又放声大笑:“看看她这张脸,竟然说自己十四。好了好了,右卫门大夫的宝贝女儿们暂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