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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的一张草席,都已经讲好价了。
她没有名字。我随口说了个‘翠儿’。
她说她本来是想把自己卖给人家作媳妇的,可是很多人走过场也滞留过,……却没人出得起六个铜钱。我一时玩心大起,告诉她现在我不是把你买了么?她神色灰暗,小声说,她只配给我做条狗。
……我告诉她这里所有的人都只配给我做狗。
她一愣,就站在我身后,眼泪扑涑涑的掉下来。
后来,后来的后来,我一直在想,当初为什么没有把她叫做‘六钱’什么的,而是要叫她‘翠儿’。当宇文指着那个满脸灰尘努力吹着灶火的丫头问我“她是谁?” 我答“我唤她翠儿。”
他讪讪道:“翠儿,好名字,玉中之冠,出类拔萃。”
我一笑了之。
翠儿……我好恨!
我脑中的悬丝未定一掌击上她胸口,虽然隔着栏杆,虽然我的手没什么力气,但她到底还是痛得呻吟一声。我当然知道为什么。她身上到处都布满了错综复杂的鞭痕,那是前些日子我打的。只要我喜欢,任何一条狗都能被我打得皮开肉绽,十天半个月不见好转。
“城主,您的手……您的手上有伤啊,翠儿………翠儿自己来就是。”她急急说着,一边还担心的审视着我的手。然后竟真的跪在我面前,一巴掌接着一巴掌朝自己脸上煽去。我错愕的瞪着她,直到她扇红了脸,嘴角开始淌出血。“够了!你发什么神经。”
她停下来直勾勾看我,仿佛要把我穿出一个洞来才甘心。
“那城主您的手…………”
我看看自己的手腕,挑断筋脉的地方已经长合,只余下淡淡的红痕,宇文的力道掌握得极有分寸,显然他对伤到我没什么兴趣。只可惜昔日惊绝天下的武功已不在,再也没有人会惧怕东方了。
我刚想说“不碍了”,就听见叮呤哐噹一阵粗鲁的开门声,几个仆从装扮的人走进来。
“夫人……您的脸。”带头的是个瘸子,他骇然的看着翠儿,然后又转头对着我,恶狠狠的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夫人,小的这就去掌他几掌,替您出气。”说着就拿钥匙开锁,那迫不及待邀功的样子让我猛然记起了这个人好像叫什么朱三,以前替我般石头的,还被我打断了腿,一直以来都对我点头哈腰。 真是好一条吠犬。
翠儿抬手就是一个巴掌:“闭嘴!少管闲事!”
一瞬间我恍然失了神。……面前这个女子整个像是换了一个人,竟有说不出的高贵威仪,真真是让人难以置信。我想起风雷山上纤尘不染的慕蝶,曾用那么虔诚的眼光探询那样的女子,……是否能告诉我,这样悠然的气质从何而来?
慕蝶说:“人活着,始终不是一成不变的,谁都有谁的位置,可是谁都保不住最合适的那一个。一生有太多的机会天翻地覆物转星移,如果每一个改变都不能很快适应,那岂不是太辛苦?………其实人的适应力是很强的,至少比你想像的强许多。”
她的话没有错。比如说我现在悠闲的作着一头落地犬,比如说隔了几个房屋的大殿里新主忙得不可开交,比如说眼前这只斑鸠栖上了棵梧桐便极力展示她凤凰的翎羽………所有这些,如同天然轮回的轨道,没有专为你准备的位置,越快适应了便越合适,不论好坏高低。
我曾问慕蝶:“你爱何渝么?”
她答:“横竖都已经随了他,自然是配合默契。”
那么翠儿,你爱宇文么?………看你配合得多么天衣无缝。
人与犬不过一沟之隔,掉进去爬出来。一朝做了人上人,一朝做了人下人。何求‘匹配’二字?哪里又真有天生的贵种?
有些话实在不宜问出口………,纵使翠儿你爱的是东方,也已经毫无意义了。
………
“废物,随我去沐浴更衣,宇文城主在大殿候着,要快。”说完一个转身,朱三面上已改了副颜色,对翠儿恭恭敬敬道:“还请夫人先回吧。”
6
我穿着‘圆衣’来到大殿上,就是那件沉重而粗鄙的族服。面前的青藤架上颤巍巍的立着那把巨型陋刀,仿佛在向我昭示着今天此来的目的。
一眼扫过四周,在座的无不是昔日手下败将,今日他们聚集一堂,我才发现………居然会有那么多人。他们或怨或恨或复杂或等着看好戏的眼光纷纷向我投来。因为大家都曾是我的狗,如今衣冠楚楚。
坐在殿上的首席,身穿紫袍,发束金冠………那是宇文。他的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