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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饭过,云刘氏继续昨天没盘算完的,独坐窗下盘算开。
她是在外省与丈夫成亲,生下独子云浩然时,才见到京里去人道贺。由他们的言语里,才知道云家在京里是个望族。
望族这话,相对于刘氏的娘家小而言。刘氏进京后见到,也就因为娘家人丁单薄,认定夫家是个大家。其实呢,她还没有见过真的大家。
日光下,云刘氏欢欢喜喜的。整个云家,包括大部分住在京外的亲戚们中,本科只中云浩然一个人。
去年秋闱京里闹事,说郭公公泄露试题,把云家别的人尽情刷落。云浩然因外省得中,他安然无恙进京赴试。
举家的希望放在独子一个人身上,不由得云刘氏眼前舒展,眉前光明,只等着儿子得官后荣耀满身。
正想着,廊下有脚步声走来,带进京的一个婆子守着门,嘶哑着嗓子回话:“大娘子,本房大太太来了。”
云刘氏暗恼,骂声老货不懂事体。
她随丈夫在任上时,本乡本土称呼是县官娘子,婆子这样叫没有错。但进京后,见平辈妯娌们是“太太”的称呼,云刘氏嘱婆子改过,婆子记不住,依然是大娘子见大太太。
这是哪家儿媳见婆婆吗?云刘氏悄骂着,起身上不敢怠慢,面上一团和气,往前迎出几步,见本房大太太,云老爷云祝的长嫂严氏走来。
此时形容儿呢,也有些儿媳见婆婆的意味。云大太太严氏深得家中尊敬,刘氏不敢不折腰。云大老爷云祜运道背,离成亲还有数月与人斗殴,重伤不能人道。严氏深明大义不弃婚约,赢得家中人人翘拇指,但也就不可能有孩子。
“你我这房头下,两房的重担全由浩然一个人挑,弟妹,你可知道?”严氏坐下后,就说出的这句话,也情有可原。
刘氏哪有不明白的,笑问道:“嫂嫂说哪里话,我怎么会忘记?”
“那你怎么敢把浩然亲事许给宇文家!”严氏的面色苍白,身子微有颤抖。
刘氏大吃一惊:“我亲口告诉大嫂,浩然定的是文家姑娘。”隐隐的不高兴上来。这大嫂,嘴上说的两房全是浩然的,自己丈夫也答应浩然为他们夫妻养老,却把儿媳的姓氏弄错。
严氏还不放松,黝黑的眸子里两小簇火焰炽烈,手指节因用力而发白:“你没有骗我?”
刘氏忍无可忍垂下黑脸:“我自家的儿媳,我们两家比邻这些年,哪可能弄错!”
气呼呼的,刘氏半侧身子把脸扭开,正眼不想看严氏。
越想越觉得这大嫂嘴里没有半句真话,自家虽不想要他们一房的东西,不指望他们把浩然当亲儿子。但冲着侄子,你也得听清楚我说的话吧,我定的儿媳是文家。
没有人给你们养老,可是你们自找的。就不是对浩然真上心。
严氏对外招手,又进来几个人。刘氏愕然中,严氏对其中一个人道:“老三媳妇,你二堂婶说不认得宇文家,想是你表妹说错了吧?”
放声大哭出来,一个少女抹着泪水跺脚:“我没有看错,我让从留芳园里撵出来,怎么会弄错?带我的亲戚怪我开罪宇文家,呜……表姐,你婆家的人也欺负我,她们不信我……。”
三房里媳妇左右为难,说声:“好表妹你别哭了,”少女不理她。只能来求刘氏:“二婶娘,您好歹疼疼我吧。我在婆家还有您疼我,远比家里强。”
指一指大哭的少女:“我家只疼表妹这一房,因此红娟表妹比我体面多,好婶娘,要是她冲撞您的儿媳,麻烦您说开来,以后别再撵自家人。”
刘氏气的胁下一阵难过,对这“望族”的敬重一扫而空。怒道:“我的儿媳又不认识你,好好的为什么撵你?她文家与我家定亲时,声明再无亲戚。留芳园是什么地方,我进京日子短也听说,那是权贵们享乐之处,我的儿媳哪有能耐撵出你?”
这岂不是上门讹诈?
红娟顶着个泪脸儿反驳:“我亲眼看到浩然哥哥在!我表姐亲眼认得宇文家的人!”
“呵呵,”刘氏冷笑:“宇文家我不敢忘记,把大伯打伤的人就出自他家。”眯着眼睛想:“我丈夫对我说过一回,叫什么天还是地?”
严氏咬牙,一字一迸:“宇文天!”
“那你放心吧,这亲事是我丈夫作主,还能定成打伤兄长的仇人家?人家姓文,姓文!”刘氏对红娟拂袖:“进京里会客,我个个尊重。但表姑娘你气人不是,请回,这里不欢迎你。宇文家的姑娘惹到你,请去宇文家门上哭也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