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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玦道:“你放开她。”
殷槐不说话,只又冷笑。殷槐同十年前驾崩的宣德帝殷栒同母所出,在容貌上自然有几分相似,殷玦就这么看着他,无端地就想到早已离开的父亲。殷玦小时候在家宴上见到殷槐的时候总觉得他和父皇很像,可这些话是只被允许在母后寝宫里说的,且说过一次后母后就不准他再提了。此刻殷槐的眼里又出现了那种狐狸似的目光,让殷玦脑中那一点模糊的、与父亲有关的幻象就此烟消云散,他看着仍在负隅顽抗的殷槐,原本目光中的恼怒却忽然转成了怜悯。
殷槐无疑被他这种怜悯的目光激怒了,可现实又不允许他对已经成为他唯一筹码的简菱痛下杀手。他和殷玦在偌大的全安殿内相隔着对峙,殿外不知何时已经站满了黑压压的影子,埋在灯火通明的阴影之外,像是黑暗中蓄势待发的兽。
殷槐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殿外忽然传来更鼓的响声。
殷槐下意识地朝那个方向动了一下眼神,而就在这个时候,他的头顶忽然罩下一片灰黑色的阴影。程瑞之纵马跃入殿内,手中的长枪打了个旋儿穿入持刀侍卫手臂与简菱脖颈之间的空隙,枪尖上挑,自右胸到咽喉在那蓝衣侍卫的胸前挑出一道狰狞的血口。那侍卫喷着血倒下去,温热的液体溅了简菱一头一脸,终于让她忍不住失声尖叫起来。其余的侍卫倒很有骨气的没有被吓得脚软,但却是下意识地一哄而散后才想起举刀挥挡的动作。程瑞之像是一匹冲入了羊群之中的饥饿的狼,游刃有余地转动着手中那柄沉重的利器在全安殿里杀出一条血路。他在面对那些蓝衣侍卫的时候眼中浮现出那种既轻蔑又骄傲的神情,仿佛这金碧辉煌的大殿转瞬变成了塞外沙场中的血肉堡垒,而简菱在那些蓝衣侍卫散开的同时就已经被紧随其后的程家军包围保护起来。
程瑞之翻身下马,手中长枪已经稳稳地指向殷槐的咽喉。蓝衣侍卫在抵挡程家军的过程中全面溃败,顷刻间便没有选择的缴械投降。全安殿偶尔跳动的灯火间程瑞之长枪的枪尖被镀上一层尖锐的淡金色光芒,殷槐仍旧站立的如同这孤岛上唯一挺拔的松柏,他的视线和程瑞之的视线尖锐地碰撞,程瑞之掌中的长枪绕了个弧,枪杆毫不留情地敲向殷槐的膝弯,直打得他狼狈地前扑跪倒在地。程家军纷纷上前将殷槐压住,程瑞之这才放下手中的长枪,转身对着殷玦的方向单膝跪下,朗声道:“末将程瑞之参见皇上!”
殷玦苍白的脸上总算浮现出一丝笑意,他走下高台,扶着程瑞之的双手将他拉了起来,叹息道:“瑞哥儿,这些日子委屈你了。”
“皇上……”程瑞之道,“末将……”
他竟一时之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战场上骁勇善战的程少将军在言语上的天赋远不如他挥舞刀枪的本事。程瑞之讷讷地看着殷玦,也不知道是该承认自己委屈或者是说不,这几个月来的事情用一句委屈不委屈盖不过,他原本心甘情愿接受这委屈,不惜成为众人眼中的乱臣贼子,甚至能捱过不明真相的父亲盛怒之下将他逐出家门的不甘,殷玦的这一句话能让过往的一切都烟消云散,这对他而言颇有一种沉冤昭雪的感觉,可此时他感受到的却并非喜悦,或者是同喜悦类似的感情。
殷玦也没有勉强他非要说些什么,他的目光越过程瑞之的肩膀看向被押着跪倒在地的殷槐,
而后道:“带下去吧。”
这场原本应该震惊朝野的宫变,就在殷玦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中暂时了结。
简菱被闻讯赶来的太医迎到后殿处理脖子上的伤口,之后又回了自己的凤仪宫在宫女的服侍下沐浴更衣,换了一身皇后的常服这才去景安殿见驾。全安殿的变故结束之后,程家军不费吹灰之力的解决了殷槐自以为的三千精锐,宫闱解禁,宝顺得了消息后即刻去长春宫把程毅邱云萍和程敛之请了过来,又捡要紧的跟他们解释了一番,是以程瑞之随殷玦回到景安殿时见到的又是父母老泪纵横的脸,这次却是喜极而泣了。一家人又聚在一起吃了一碗热茶,而后宫人通报说简菱来了,程毅和两个儿子到底还是外臣不方便面见皇宫内眷,同殷玦告辞后简菱方才进来。
简菱先给殷玦问过安,殷玦又关怀了一下她脖颈上的伤势,这对久已生疏的夫妻之间直至今日方才出现那一点儿似是而非的亲近。简菱默不作声地吃了一块儿宝顺端上来的芙蓉糕,忽然从榻上起身给殷玦跪下,她身侧侍女不明所以,只是主子跪了便也都跟着跪下。简菱跪下却不说话,只低着头,又咬着唇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