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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邊,陸承彥把喬澤帶到了弟弟的病房前。
他其實也還沒來得及探望過陸承允,手術的情況和病房位置都是保鏢匯報給他的。
他這個弟弟向來自尊心極高,不想被別人看見自己狼狽的樣子,現在大抵正一個人躲著舔傷口吧。
「他就在裡面。」
陸承彥停了下來,自然地鬆開喬澤的手。
兩人掌心剛才交握的部分還溫熱著,喬澤抬頭看他,眼裡似有些歉意。
「去看看他吧,我在外面等你。」
陸承彥笑了笑,還是那副斯文矜貴,沉穩可靠的模樣,反過來寬慰喬澤道:「別擔心,手術很成功,不出意外的話,不會有什麼大礙的。」
喬澤推門走進去時,陸承允正在摸索著想去洗手間。
他不許保鏢跟著,也固執地不讓護工二十四小時照顧,就是不願意把難堪的一面暴露人前,為此連水都很少喝,但生理反應始終無法避免。
早些時候護工帶著他熟悉過病房的結構,現在他可以自己找到正確的位置,已經做得很好了,只是還不夠熟練,腳步有些遲疑,一點點扶著牆挪過去,動作很慢。
看到那個高大桀驁的男人像剛學走路的孩子一樣蹣跚的樣子,喬澤霎時於心不忍,心頭酸軟,大步衝上前去扶住他:「陸承允,你的眼睛……為什麼不告訴我?」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陸承允胳膊一僵,卻是下意識縮回手,推開喬澤倒退著踉蹌兩步,差點摔倒在地。
為什麼?
當然是因為他可憐又可悲的自尊心,除此之外,還有另一種無形的恐懼。
他是害怕被喬澤同情,但更害怕自己在喬澤心裡沒有想像中那麼重要,可能連同情和憐愛都得不到。
他怕比起在乎他,喬澤會更在乎別人。
比如icu里差點沒命的秦煊,比如稍微示弱就能被愛的段景曜。
陸承允扶住身後的牆壁,抿唇沉默。
喬澤還在問他:「如果我不來找你,你就打算這麼躲著嗎?」
的確是這麼打算的,陸承允咬了咬牙,若無其事地嘴硬道:「我沒事,就是個小手術而已,醫生說了不會影響視力,很快就會好的。」
才不是,他剛做了第一次手術,後續可能還要做好幾次修復,他只差一點就要瞎了,如果那塊高速飛濺來的碎玻璃再偏離一點點……
陸承允頓了頓,接著說:「我沒有躲你,只是沒來得及跟你說。也沒有說的必要吧,就算我真的有什麼,也不關你的事,你不用管我。」
他的語氣還是那樣冷硬,聽起來就脾氣很不好,喬澤卻捕捉到他話里真正的意思。
陸承允想說的是讓他不要因此自責,喬澤又上前兩步,將陸承允堵在牆壁和自己之間,仰頭直視對方的臉,小心翼翼地摸了摸男人面上裹住雙眼的雪白紗布。
「疼嗎?」
喬澤問。
陸承允愣了愣,默默搖了搖頭。
他打在眉尾的金屬釘已經取掉,只留下一點癒合的疤痕,斷眉更顯得野性難馴,又因為蒙著眼睛,顯出一股脆弱的矛盾氣質。
搞藝術的人大多叛逆,陸承允並不怕疼,早些年文身穿刺一類的都玩過,玩極限運動摔斷腿也不是沒有。
何況是打了麻藥的手術,除了心理上的痛苦,這一點身體的疼痛根本不算什麼。
可是他聽見喬澤說:「一定很疼吧?對不起啊,是我忽略了你。」
喬澤用力地一把抱住他,陸承允看不見喬澤的臉,但能夠感覺到貼在胸膛上的溫熱觸感,胸腔里沉重跳動的心臟酸脹得生疼。
「……疼。」
陸承允搖頭,又點頭,聲音低沉沙啞:「很疼。」
說出這個字的瞬間,他居然很想丟臉地哭出來,好在還有紗布擋著,喬澤也看不到他的眼淚。
他緊緊地回抱住喬澤,低下頭把臉埋在對方頸側,因為身高差而微微弓著背,整個人有些蜷縮著,但還是能把喬澤整個罩住。
「對不起。」
陸承允喉結滾動了一下,有些突兀地開口道:「我偷偷拍了好多你的照片,藏在地下室里,還有騙你說刪了的那些,其實我都沒有刪。你說我只是習慣了你,不是的,我很早以前就喜歡你,我愛你,對不起……」
他就像是做了錯事藏起骨頭的壞狗,低著頭夾起尾巴賣力懺悔。
儘管喬澤從來不知道這回事,哪怕知道了也並不會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