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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新闻界在20世纪70年代迎来了类似于20年代的重大变革。随着越来越多的媒体公司将自己推向华尔街,新闻业的纯真年代结束了。媒体不再仅仅是编辑记者们的手工品,它更被股东与盈利需求所左右,但肖恩主持下的《纽约客》却似乎依旧保持着哈罗德·罗斯时代的单纯。罗斯对于编辑人员的溺爱简直令人难以想像,他从不允许经营部门走进编辑部的大门,似乎也从不考虑他的商业合伙人弗雷西曼的感受。如果《纽约客》赚了更多的钱,那么就必须提供更好的报酬给作家们。强势的罗斯使弗雷西曼无可争辩,但随着杂志的成功,后者也的确赚了更多的钱。到了弗雷西曼的儿子彼得·弗雷西曼与肖恩搭档时,前者对后者的尊敬犹如儿子之于父亲,没人质疑这是一本以编辑部为核心的杂志,或者说这是一本肖恩个性的杂志。肖恩几乎一个人完成所有的工作,他很少考虑是否该把工作分给别人。当小弗雷西曼在1974年的股东大会上被人问道“肖恩先生是否有副手时”,这位发行人不能肯定地支吾道:“我想他没有”,他的确不了解编辑部的情况。
圣徒威廉·肖恩(3)
肖恩自己也清楚《纽约客》杂志多么与众不同,它从不需要取悦市场,也没有经营的压力,并且它还盈利,且利润丰厚。在20世纪70年代中后期致编辑人员的一封信中,肖恩承认,《纽约客》的编辑部简直是在一种完全理想的状况下运行的。别的地方是以商业分析为导向,而这里完全是另一个极端。而在此之前与在此之后,这种情况都不可能得以维系。当越来越多的人为肖恩之后的《纽约客》担忧时,肖恩却没有做好寻找接班人的工作。他挑选了年轻的编辑乔纳森·秉汉姆作为继承人,但后者虽是一个杰出的记者却非一名好的主编。他刻意模仿肖恩,却不了解肖恩的真正魅力所在,这个试探性的任命在一片抗议声中夭折。
到了20世纪80年代,《纽约客》面临着一个越来越严峻的生存环境。媒体世界已经变得庞杂无比,电视而非过去的印刷品才是核心力量。人们也越来越追逐有趣的东西,在1974年创刊的、以电视明星为报道对象的《人物》(People)杂志大获全胜。《纽约客》严肃的报道方式虽然依旧盈利,但是利润却越来越微薄。早在1974年它的销路已跌至每期万份,1983年虽增至51万份,但1年以后又跌至50万份。
所以在20世纪80年代初,关于《纽约客》将被出售的传闻已经出现。贝克夏投资公司的沃伦·巴菲特与福特基金会的负责人麦乔治·邦迪都曾私下与肖恩联系,倘若出现意外,他们愿意出资帮助肖恩,以延续《纽约客》的传统。肖恩婉言谢绝,并从未将此事告诉发行人彼得·弗雷西曼。
但最终彼得·弗雷西曼还是抵制不住纽豪斯出版集团亿美元的出价。1985年,以出版小报与空洞的时尚杂志为主业的士毅·纽豪斯拥有了他垂涎已久的《纽约客》。这项交易最初并未激起肖恩与其他作家们的愤怒。因为纽豪斯已经信誓旦旦地承诺将继续保持《纽约客》的传统,他还公开宣称肖恩是他的精神导师之一。而肖恩也一直对士毅·纽豪斯不无好感,他觉得在20世纪60年代时自己曾在某个俱乐部见过这个孩子。而他的信心也体现在当期的《纽约客》中。他破例在杂志上写道:“《纽约客》商业经营的所有权或可以易手,但是《纽约客》的基本构想—《纽约客》的传统、《纽约客》的精神—从来不曾为任何个人所拥有过。它是不能被买卖的。它存在于许多作家、艺术家、编辑和编辑助理们的心底深处,他们为了文学、新闻、美学、道德原则的共同理想而结合在一起工作。”
但肖恩显然是过于乐观了。他已经76岁了,是世界上最年长的主编,尽管他的头脑依旧敏锐,但一些人或多或少觉得他已经有些不合时宜。他们批评他将《纽约客》变成了一个老友俱乐部,他不舍得解雇与他相伴多年的作家与艺术家,为了照顾他们,他不得不发表一些已经不再受欢迎的作品。杂志的销量与广告额继续下降。
在1987年1月的一封公开信中,纽豪斯强迫肖恩在当年3月1日退休,并选择格特利布而非肖恩推荐的查尔斯·麦格拉斯(Charles Mcgrath)作为继承人。这个令人震惊的声明,使肖恩感觉到一种背叛感。比肖恩更愤怒的是《纽约客》的150多名艺术家与作家。一种类似于亚特兰蒂斯岛沉没的绝望感扑面而来。整整35年来,肖恩指导着《纽约客》有条不紊地运转着,他几乎要克服年龄的障碍,似乎要将这种指导永久性地持续下去,因为人们暗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