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旁边的背脚说:“阿筌,来一口?”
阿筌忙摇头。流云师傅不准小徒弟吃酒,阿亮耶也说路上吃酒容易误事,虽然晓得出门吃口金沧的大麦酒能防水土不服,但他还是不敢尝。
背脚们支起铜锣锅烧水焖饭,阿筌就着火塘把阿亮耶带的水煮粑粑烤热。他俩各自都带了两人份的干粮,于是也不跟背脚拼伙吃饭,就上顿干糕下顿水煮粑粑和腌蛋,有甜有咸。阿亮耶的背篓里装着几大罐卤腐、豆豉、豆瓣酱,但一路上都没有打开的意思,阿筌吃水煮粑粑吃得嘴淡,就跑背脚阿哥那里蹭两筷头油辣子。
背脚走的地方多见识广,一歇下来就说段子,阿筌乐得呵呵呵傻笑,正高兴,听到阿亮耶叫自己。
“可歇够了?”
“就走啊?他们的饭还没焖好呢。”
“他们脚程快,我们先走省力些。”
再上路,阿亮耶找的路却跟背脚惯走的不同,不走山脚“人道”或半山“马道”,尽钻草长处。好不容易从灌木杜鹃花丛穿出来,阿筌发现衣袖已经挂破了。
阿亮耶安慰他:“到大理我给你买件新的。”
“我有多带的。阿亮耶你为什么从坡上走啊?”
“从坡上直插过去,省得绕盘山路,可以少些脚程。”
这样穿插确实很快,一会儿过一山头,一会儿又过一山头。好在这边的山都有杜鹃花和灌木丛,上山时有借力处,下山顺势滑落时有抵挡处。眼看前面又是一座山,阿筌有些迷惑了。
“阿亮耶,不是说大理在洱海边吗?”
“啊。”
“背脚大哥说今天就能看到海。”
“这才晌午,我可是识路老头骡哦。娃娃累了?来,歇个脚唱个曲子。”
“阿亮耶你唱,我给你吹叶子。”
阿亮耶也不客套,清清嗓子唱起相交调:“说小妹——相交要学田头秧鸡那小对,随到一处一起飞。说小妹——相交要学桃子剥皮心一个,莫学石榴剥皮心眼多……”(注:《鹤庆县志》1991年版P645)
太阳快落山时,阿筌已经不信任阿亮耶这匹“老头骡”了。不但没见着洱海,连簸箕大的坝子都没见着一块,周围只有连绵青山,一峰挨着一峰,难道今晚就宿在山里?
又翻过一道山梁,眼前忽然一亮,夕阳站在对面山顶上,万丈光芒刺得人睁不开眼,眼前的山峰仿佛织在深绿色绸缎上的暗纹,看不清细节。
阿亮耶说:“眼神不济了,再黑点我就看不清方向,今晚在这里歇吧。”
阿筌认命地卸下背篓,开始收集树枝搭个棚子。
“阿筌你先弄着,我去前面找水,顺便看看可有山洞。背篓我也背走,免得来回麻烦。”
天黑后阿亮耶还没回来,阿筌不停往火堆里添树枝。脚下这座山并不陡峭,满山有树有草,阿亮耶不应该出事吧?
山里的夜晚出奇的黑,满天星斗却照不进林子里,四处黑压压的看不透。阿筌紧张得手心冒汗,哆哆嗦嗦唱曲子提神。
“啊嘞嘞——隔山喊你山答应,隔水喊你水应声……”
颤巍巍跑出调子,居然收到回声:“山高还有人行路,水深还有渡船人——啊嘞嘞!”
“阿亮耶,阿亮耶?”
阿筌跳起来,看到对面山腰有火光移动,老倌你总算回来了!
在山里往往是“听声不见人,见面走半天”,阿亮耶回到原地已近后半夜,满当当背出去的背篓只背了一竹筒水回来。
“头骡也有错脚时,我跑错方向还跌了一跤,东西都跌烂了。”
“可有伤着哪里?”
“没有没有。饿死了,给我烤两块粑粑,再烤点干糕。”
侍候完老倌,阿筌好不容易踏实睡下,一个梦没做完,就听到一个很大的声音:“阿筌,天亮了,快来看,走那边就合适。”
阿筌爬出棚子懵懂问:“那边啊?”
不下山,沿着山梁往南走,山势渐渐平缓稀稀落落有了人家,阿嬢们的穿着打扮又与金沧不同,阿亮耶说,到洱海源头了。
西南方向的天际,苍山雪顶熠熠生光。苍山十九峰站成行,微微东倾拢住大理坝子。
随着脚程,洱海由细变粗又变细,粼粼水色异彩纷呈。阿筌跑起来,边跑边跳脚远眺,阿亮耶这回不再强调爬坡省脚程,带阿筌沿山脚“人道”前行,转过弯,洱海不见了。
阿亮耶喊:“歇脚吧。”
“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