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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晚上,我带着一片很锋利的玻璃走出了难民中心的大门。那片玻璃是我在呆过的医院里找到的。教堂很近,没有士兵。很晚的时候我才到那儿,里面有些光亮,我在后排座位上坐了很久,身上装着那片玻璃。那是在夏天,瑞典的夏夜总有些光亮,凉爽、苍白。那地方位于乡村,我能听到外面的蛙鸣,还能闻到银杉和松树的气味。那味道很好闻,让我想起孩提时代的那些白云石。有一段时间,我在心中与上帝对话。他说:”你为什么要在我的地方自杀呢,苏菲?‘我大声回答说:“如果您不能用您的智慧知道的话,上帝,那么我也无法告诉您。’然后他说:”那么这是你的秘密?‘我回答说:“是的,这是我对你的秘密,最后的、惟一的秘密。’然后我开始割自己的手腕。斯汀戈,你知道吗,我确实割了,流了一些血,但接着我停了下来。你知道是什么让我住手的吗?我向你发誓,是一样,就一样!不是疼痛,也不是恐惧。我什么都不怕。是鲁道夫·霍斯!正在那时我突然想起了霍斯,想到他还在波兰或德国活着。我正在割手腕时,他的脸突然出现在眼前。我停了下来——我知道,这听起来有些荒唐,其实——唔,我突然明白只要鲁道夫·霍斯还活着,我便不能死。这会成为他的最后胜利。”
停了很久,她才又开口道:“我再也没有见到我的小儿子。那天早上,吉恩没在霍斯的办公室。我进去的时候,他不在那儿。我相信他一定在的,所以我以为他藏在桌子下面——和我闹着玩。我到处看了看,根本没有他的影子。我想这一定是个玩笑,我知道他一定在的。我叫他的名字。霍斯关上门,站在那儿看着我。我问他我的儿子呢,他说:”昨晚上你走了以后,我才意识到我不能把孩子带到这儿来。我为这个不幸的决定道歉。带他到这儿来太危险了——这会毁了我的前途。‘我不敢相信这是真的,无法相信他说的话。但突然我相信了,完全相信了,于是我一下子发起疯来。我疯了,疯了!
“我记不得我都干了些什么。那一刻天塌地陷,漆黑一片。有两件事,我知道一定是我干的。我打了他,我用手打了他。我知道这个,因为当我清醒过来时,我看见了他脸上的血印,一定是被我用手指甲抓破的。他把我推在椅子上坐下,用手帕擦掉了血迹。他低头看着我,似乎很平静。还有一件事我也记得,就是一分钟之前我朝他尖叫道:”把我送毒气室吧!‘我记得我说的这句话,’毒死我,快毒死我吧……‘等等。我当时一定还用德语说了不少脏话,因为那些话至今还在我耳朵里回响。但当时我只是把头埋在手中哭泣。我听不清他在说什么,接着我感觉到他的手放在我的肩膀上。我听见他说:“我再说一遍,对不起。’他说,‘我不该做这个决定。但我会尽力弥补的,用别的办法。我还能做什么呢?’斯汀戈,这太奇怪了,听见这个男人这样说话——用这种道歉的腔调问我这样一个问题。你瞧,他问我他能为我做些什么。
“于是,我想到了利波斯波恩——汪娜告诉我的新生计划。我必须试一试。这事我早该在前一天就向霍斯提出来的,却没有办到。于是,我让自己平静下来,不再哭泣。最后,我抬头看着他说:”你可以为我做一件事。‘我用了’利波斯波恩‘这个词。从他的眼神,我一下就明白他知道此事。我好像是这样说的:“你可以把我的儿子从儿童营转到由党卫军操作的利波斯波恩计划。你知道这计划。你可以把他送往第三帝国,在那儿他可以成为一名优秀的德国人。他金发碧眼,和德国人没什么两样,而且他的德语说得和我一样流利,标准。有很多波兰儿童都是这样。难道你没看出我的儿子吉恩是利波斯波恩计划的一个合适人选吗?’我记得霍斯长时间没说话,只是站在那儿用手轻轻摸着脸上的伤,然后他好像这么说:”我想你说的办法或许可行。我会考虑这事儿的。‘但这对我来说还不够。我明白自己在拼命抓救命稻草,而他完全可能因此将我送上死路——但我必须说出来。’不,你必须给我一个更确切的答复。不确定的事儿我实在忍受不了。‘过了一会儿,他说:“好吧,我会将他转移出来的。’但这还不够。我说:”我怎么能知道呢?我怎么能确信他已经离开这儿?你必须向我保证。‘我又说,’你必须保证,让我知道他在德国的什么地方,这样将来战争结束后,我就可以再见到他了。‘
“斯汀戈,最后这些话,我真不敢相信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