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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安宁谢过临时保姆,给她结了钱,送她到门口。也许是纪安宁给钱够爽快,临时保姆给她留了个电话,说自己姓李,就住在前面几栋楼,以后有需要的话可以直接打电话给她,这样可以免了中介费,就算她没开空也可以介绍附近的人过来。纪安宁礼貌地存了电话,心里却对直接找人不怎么放心,家政公司那边好歹有完整的资料和身份证明,主页上还有各种服务评价。随便找的话,谁知道对方有没有问题呢?事关纪念和纪禹,纪安宁永远是谨慎小心的,哪怕多花点钱也要保证安全。纪安宁洗漱过后,转到两个小孩的房间。两小孩才四岁多,看起来却已经习惯独自睡觉。纪安宁有些愧疚地坐到床前,伸手帮纪念理了理额前的发,又替纪禹掖了掖被子。静静地注视着两个小孩许久,纪安宁忍不住对着微微昏暗的房间开口:&ldo;如果你们爸爸……&rdo;话到了嘴边,纪安宁又把它咽了回去。纪念和纪禹才四岁啊,让他们来选择太残忍了。别人都有爸爸、有妈妈,为什么他们只能选一个呢?纪安宁手颤了颤,轻轻地落在床边,感受着孩子身上传来的温热。小时候她和父亲到处流浪,每天都很快乐,不知道什么是贫穷,不知道什么是难过,走到每一个地方都陪着父亲在纸上涂涂抹抹,好像能在纸上抹出一个大大的世界。后来她跟着母亲到傅家,母亲一看到她画画就会歇斯底里,最后还怒气冲冲地把她的画笔和油料都扔了。她没有哭,只是也没再画画。她想,母亲应该是爱过或者爱着父亲的吧,要不然怎么看不得她画画呢?如果当时让她自己选,她会选择父亲还是母亲?答案是显而易见的。可是她却和母亲走了。她在父亲生命走向尽头的时候,和母亲离开了,从南飞到北,从故土到异乡,从穷画家的女儿到富家翁的继女。父亲在病床上走完人生的最后一段路。听说他走得很平静,没有伤心,没有遗憾,甚至还对着窗外的秋色画了一片金黄的树林,很美。那位父亲的老友对她说,她父亲最喜欢的一句诗就是&ldo;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rdo;,能在看得见秋天的窗前死去,他很高兴,一点都不难过,也一点都不寂寞。父亲替她选择了富足而优渥的未来。她选择顺从他的选择。纪安宁感觉脸颊上一片温热。她抬手擦掉脸上的眼泪,逃似也地离开儿女的房间,关上房门,深深地吸着气,想把泪水堵回去,却怎么都堵不回。她不想替纪念她们选,也不想纪念她们自己选,她希望可以就这样简简单单、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在纪安宁关起房门的一刹那,床上的纪念睁开了眼,转过头,对上了弟弟纪禹无措而慌乱的眼睛。平时都是纪念和纪禹自己睡,房间里只有小夜灯亮着,昏昏暗暗的,只勉强能看清彼此的眼。对上纪禹润潮潮的眼睛,纪念沉默了好一会儿,才开口说:&ldo;你想要爸爸吗?&rdo;纪禹犹豫了一下,想到平日里去幼儿园别人都有爸爸,就他和纪念没有,心里有些难过。刚才听到妈妈提起&ldo;爸爸&rdo;的时候,他差点就睁开眼睛拉着妈妈追问了,若不是被姐姐死死拉着,他肯定就会问出口‐‐他们的爸爸到底是谁呢?爸爸为什么不要他们呢?是不是爸爸不喜欢他们,才抛弃了妈妈和他们?纪禹挨在纪念身边,软乎乎的头发耷拉着,有点没精打采。他红了眼眶,小声说:&ldo;想要。&rdo;别人都有的,为什么他们没有呢?有了爸爸,妈妈就应该不用那么辛苦了吧?要养大他和姐姐得花很多很多钱呢!纪念坐了起来,接着小夜灯黯淡的光芒严肃地看着纪禹。她性格完全不像纪安宁,脑袋也想得比别的小孩多。她盯了纪禹很久,才说:&ldo;如果想要爸爸就不能要妈妈了呢?&rdo;纪禹呆住。纪念说:&ldo;刚才妈妈一提起爸爸就哭了!这说明她是在担心那个我们没见过的爸爸会把我们给带走。&lso;爸爸&rso;可能比妈妈有钱很多、比妈妈厉害很多,但妈妈不想和他在一起。如果我们想要&lso;爸爸&rso;,就不能跟妈妈在一起了。&rdo;纪禹害怕极了,眼泪唰地掉了下来:&ldo;那我不要了!&rdo;他哭丧着脸,&ldo;我不要爸爸了!&rdo;纪念板起脸,嫌弃地说:&ldo;别整天哭,丑死了,你可是男孩儿!&rdo;她看着用力吸着鼻子不敢再掉眼泪的纪禹,认真分析,&ldo;因为你是男孩子,所以如果&lso;爸爸&rso;真的要带走一个孩子的话,应该会考虑要你。你放心吧,要是&lso;爸爸&rso;真的把你要走了,我和妈妈会去看你的。&rd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