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部分(第1/4 页)
“难呐,”树型男子叹息道:“说是离开,实际上还要做脑部手术才能恢复正常的生活。所以不少人宁可忍受变疯狂也不愿离开。因为记忆这东西是无法清除的,比起拥有在城南多姿多彩的记忆却必须日复一日地体验其他地方那些市民乏味的生活来,恐怕疯狂和死亡更加适合我们。”
分手时,大雨仍旧下个不停,我忽然冲动地把男子的手拉过来,放在面颊上。在他的体内,似乎有着某种微弱而又强烈的渴望我闭上双眼,轻轻地用面颊摩挲他的手掌,男子的手掌是温暖的,他安静地微笑着,眼睛渐渐恢复了神采,变得湿润和温暖起来。我有一种奇怪的感觉,那就是他的皱纹也在随之减少。
“可以再见面吗?”
“当然,我经常在这里,总会遇上的。”
泉 水(5)
深夜,我被某种不知名的东西烦扰,从梦中惊醒。不是泉水的问题,山谷仍旧青翠,泉水在安睡。是那男子的问题,他的身上有着有着某种特殊的东西。
是那棵树,那棵至少生长了有40多年的树,枝繁叶茂,从树上垂下无数的藤萝和寄生植物在这片欣欣向荣的景象后面,在空气中回荡着某种不祥的气味,我当时只是隐隐感到有些不妥,现在才明白,那股气味到底意味着什么。
那是干旱的味道,是城市里一连一个月没有下雨时,异常干燥的灰尘味道,夹杂着隐隐的恐惧和死亡的气息。
五
和同事们的相处,已经成为彻头彻尾的折磨,触摸他们的感觉,就像树型男子说的那样,异常乏味。我明显地感到,因为泉水,自己以经开始游离在众人的生活和兴趣之外。
我奇怪的是,自己过去为什么能够日复一日地过这样乏味的生活,没有自主权,没有生趣,我的一切都已经被上司和家长预定在一个圈子里,一切都是规定好的,从家里到公司,就像从一个监狱转到了另一个监狱。
周末,我的一个同事来向我们告别。
“你要去哪里?”
“我要搬去城南。”
“什么?”我异常感兴趣地注视自己面前的男孩子,他是一个我们这样公司中的不安分份子,崇拜艺术和其他一些玄怪的东西。恐怕也只有少数几个人,能像他一样,在这样的单位还扎着辫子,口出狂言。乍一看,还以为是城南的艺术家,但是其实走近仔细观察,他红润的面色和单纯的表情就泄了底。据说,他写诗,而且还喜欢音乐。
“你做梦么?”我问他。
“做梦?”他一边回答大家的提问,一边不经意地看了我一眼:“啊,有时候,工作紧张的时候做。”
“不经常做?”
“当然不经常,我身体不错呢。”
“梦见什么?”
“打。”
“打?打什么?”
“打怪兽。”
我为之气结,此人是个真正的电脑游戏迷。
顺便说一下,我们的城市也并非真的铁板一块,对于某些真正执着于某样事情的人来说,还是有空可钻的。此人便是通过自己的一个亲戚,取得了城南的居住证。原因很简单,政府担心的是正常人的健康在城南受损,但是如果一个人非要拿自己的一生冒险不可的话,那么你会发现,其实真正关心此事的人并不多。这大概也是民主政治的优越之处。
我伸出手去,轻轻触动他的手臂,此人诧异地注视着我:“怎么了?”
“没什么。”我小声回答。我从他身上仅仅感应到了极为微弱的回应,犹如空谷足音,甚至在脑子中没有形成一定的景象,我的视野里是一片模糊。
“你说呢?”我向坐在酒吧高凳上的树型男子求证:“他肯定会遇到麻烦。”
“是这样的。”男子颔首,两条长腿晃荡着,一副悠闲的样子:“不过,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
“我应该警告他吗?”
“不,千万不要。”
“为什么?”
“不要干扰一个人的选择。”
“即使是错误的选择,也不行吗?”
“人一生中如果能够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应该算是一种很好的结局。”
“按照自己的意愿行事很重要吗?”
“你做到过么?想想看,你一生中可曾有过什么愿望?”
我苦思冥想半晌:“想不起来了。”
“你看,是不是?发现自己可是一个异常漫长的过程啊。”
大概是酒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