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掂针的嫩白手指停住,宝珠凝眸侧面,陷入对旧事的回忆之中。
她没有母亲。
还没有父亲。
小时候也没有祖母疼,三姐妹都一般,但姐姐们都有母亲。
邵氏张氏虽有诸多的缺点,却只是正常人的缺点,都不是坏心人。她们也疼爱宝珠,四丫头没爹没娘的。但到了晚上,婶娘们要去陪姐妹们睡,宝珠只和奶妈卫氏睡。
奶妈有如她半个母亲,可另外半个,还是下人。
宝珠从懂事儿的时候,看似柔弱,却件件事情自己要拿出主张。
她曾梦中去见父亲,一个模糊不清的身影,但坚直如石如山如海。他可以代宝珠出一切的主意,为宝珠做一切的主张。
这总是梦,后来发现梦多了无益处,空有宝珠伤心再难过。
她能巴着的,唯有嫁个凡事能支应门户的好丈夫。
余伯南没有入宝珠的眼,就是余才子以前浮躁得多,只论倜傥而不是居家型,或者说叫给人不稳重之感,不让宝珠安心。
宝珠有时候倒对冯家四少独有感觉,但亲事不是闺中女儿能作主,她也就不再多想。
亲事上,本想自作主张自拿主意,没想到姻缘这两个字……
宝珠轻轻地笑了,月老系上的红线,岂是宝珠一个人能改?就是那王府的姑娘出身不错,也没能把红线改得过去。
榻上的这个人,虽挂着一脸的伤,又实在让宝珠心满意足。
一脸的伤,与心满意足挂钩,总透着怪。
可宝珠此时守在袁训身边,油然生出的就是这种感觉。
看他多有胆色,都伤了还浑然不放心上。
袁训的确不放心上,皮外伤有什么可大惊小怪?只有心中爱上他的宝珠才会心疼不已,恨不能把那伤他的人叫出来骂上一顿。
看他虽睡下来,手长脚长的,肩头随着呼吸微有轻动,怎么看也像一块定海的磐石,镇山的大树,总给宝珠可依赖之感。
而他,又名正言顺是宝珠的。
宝珠甜甜的笑着,坐下来前是想着避嫌,尽量坐得远些。现在她情不自禁放下针指,拿起自己常用的美人儿扑猫团扇,凑得近些,轻轻为袁训扇动。
看他额头上泛着光,这是夏日的汗水呢?还是伤处又在疼?
忽然而来的微风,让袁训睁开眼,见宝珠为自己打扇,他有了一个笑容,再就继续入睡。耳边,是宝珠的低语:“睡会儿吧,药好了我就叫你。”
“嗯,”睡意浓浓的答应声,把袁训和宝珠的心都勾到九霄云外。一个睡得更加香甜,一个含笑俯首,把团扇轻打得更是起劲儿。
奶妈从帘外经过,见里面鸦雀无声,好奇的瞅上一眼,见姑娘斜身而坐,面带绮思轻摇团扇。她轻黄色的衣衫在窗外一团碧色中,和姑爷身上的鸦青色衣裳相衬,一个凝重,一个轻然;一个似名画上大气磅礴压住河山的大黛大青,一个却像山河中不可缺少的明黄染红。少了哪一个,都失去十分颜色。
好一对壁人儿。
奶妈这一次居然没有担心什么,自笑着去看红花的治伤汤药可曾熬好。
……
张氏在房中待客,这是刚来的客人,是她托兄弟们在京里找到的同乡,吏部六品主事方镜清的夫人郑氏。
“要盘吗?可是我费了大功夫打听来的,这铺子地段好,生意又足。原主人要回原籍,这一去就不再回来,不然他还不肯盘给人。”方镜清的夫人约四十岁上下,保养得不错,看上去还有几分花容月貌。
她手中送过来几张房契。
张氏接住,她认得字,就自己看了看,写银钱的地方当然看得分外仔细。见是五百五十两,张氏苦笑:“嫂嫂,”
她这么着称呼,好和方夫人套近乎。
“五百多两,不是小数目,我还得再想几天。”
方镜清夫人微撇嘴,不是她耐心差,实在是为了给张氏帮忙,她快跑断腿。张氏说女儿没亲事,方夫人在张氏初上门的时候就问得清楚,这是南安侯的亲戚,婆媳不和,才托到自己这里。
方夫人有她的小算盘,在京里没有盘根错节的关系,可怎么行。因此张氏虽没有当官的丈夫,但手中有钱,方夫人也肯出力,而且并不黑她银子。
见张氏又挑,方夫人道:“好嘞,一个月里,我为你说的这是第五家。头四家,一个人家后来不卖,另外三家你才打个盹儿,就全让人盘走。我无意中打听了下,全是外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