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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令刘美清难为情的是,爷爷真的像小孩一样,晚上起夜懒得上厕所,特别是冬天,轮到谁家就把个夜壶(一种盛尿液的陶器)提到谁家,天天晚上放进被窝里,什么时候想小便,不管不顾连窝也不挪就“哗哗啦啦”撒起来。身为孙子媳妇的刘美清,常常这边刚把爷爷夜壶里的尿液出门倒了,回头来一摸儿子的被窝,明杰已然尿在了炕上。这样成宿连夜地折腾,一双眼睛便不由自主地圈上了黑晕。
上有老,下有少,照顾他们吃喝拉撒睡,虽然苦点儿累点儿,但刘美清也有开心的时候。丈夫一门心思扑在大队上,“三坊两铺一厂”有了收益,组织青壮劳力到莱阳火车站、建筑公司和园艺厂出工赚了钱,他都回家一口一个“美清”地叫着,从头至尾说个详细,两人一起分享胜利的喜悦。有一次,宫学斌叫了声“美清”被爷爷听到了,老人家觉得好奇,就提着孙子的乳名问:“爷问你,你叫你家里的什么啊?”
宫学斌如实回答解释后,爷爷满是皱纹的脸立时扯得平平展展,嘴巴上那花白的胡子翘着,乐呵呵地自语道:“新社会赶时兴,亲媳妇都亲到叫大号(即名字的意思)啦!”
闻听爷爷的自语,刘美清脸颊绯红,不由得对丈夫宫学斌送个秋波,忍不住“扑哧”一声弯腰笑起来。
“上有老人罩着,下有儿女闹着,你别说苦道累,那是种福呢!”在宫学斌的家里,老伴刘美清深情地回忆道,“生活困难时期,虽然过个年节的,连包个‘姑咂’都有肉没肉、白面黑面分开来包,但吃起来却香。爷爷岁数大,有时爱犯糊涂。可是,对儿孙有灾有病的事儿总惦记着。有一年我腿上生了个疮,他拄着拐杖一天好几次地找我,千嘱咐万叮咛,一定好好治,不要怕花钱。说起这些事,历历在目,就像昨天刚发生的一样亲切。”
是的,旅途无限,岁月有痕,回忆是一种满足和享受!
入 党 无 誓 言
1963年2月,中共中央提出了在农村实行以“四清”为主要内容的社会主义教育运动(简称“社教”)。开始在农村是“清工分、清账目、清仓库和清财务”,后来在城乡中表现为“清思想、清政治、清组织和清经济”。
在那个多“风”的年代里,“风”起“风”落,深入人心,就连人们打扑克娱乐,都发明创造了“三反”和“五反”的形式内容。但那变幻无穷的阵“风”,并没有吹落岁月在宫学斌心中磨砺的老茧,在“社教”运动阶段的经济赔退中,工作组的人问到他当会计时有没有用公家的纸写过家信,写信时有没有用过公家的蘸水笔,那蘸水笔用的是不是公家的墨水,宫学斌守口如瓶,眯起双眼嘟哝着,说没有就是没有,任凭对方花言巧语说破天地引诱,他始终不改口。
“不管是写信的纸、蘸水笔,还是公家的墨水,你只要承认一项用过,好家伙,那就彻底把自己送进了虎口,想逃也逃不出来啦!”提起当年的“社教”运动中的“四清”,宫学斌觉得十分好笑,“那时人们采取‘鸡下蛋,蛋孵鸡’的计算方法,如果说曾用公家的纸写过家信,那么一连串的用笔、用墨水,甚至借用的灯光,坐过的板凳,以及伏身的桌子,都会按次数和日月年相加相乘再折旧,最后以侵占公家多少便宜,估摸换算成钱数算总账退赔。我记得当时咱烟台地委还提出退赔要达到‘双十指标’,就是干部退赔的东西,要达到每个社员平均分到10斤粮、10元钱。因此,有些大队的有些人连身上穿的棉裤也被迫脱下来赔了,只剩下一条小单裤,有的把全部家当甚至锅碗瓢盆都上交了,炕上只剩下一条被子。我们大队搞‘四清’,一开始就被我堵住了突破口,结果谁也没连累,所幸都躲过了那阵风。”。 最好的txt下载网
第二章 不懂春月秋风(12)
也许正是因为宫学斌的这种大智若愚,才被大队长宫文暗暗看好,“社教”之风正急,就介绍他加入了共产党。宫文比宫学斌长一辈,是全村最有资格的老革命,1947年国民党还乡团反攻倒算,一个土坑活埋了他的一双儿女,宫文钢铁般的身躯硬是没有倒下,拥军支前,建设家乡,样样工作走在前面。接到入党通知书的那天,他把宫学斌叫到眼前,没有举行仪式,也没有宣誓,只是将通知书念过一遍,然后深沉而掷地有声地说道:“三侄儿,你肚里装着墨水,又年轻,又有头脑,今后咱东祝家庙可就看你的啦!”
“看我什么呢?”宫学斌常在许多的无奈中呻吟。在共和国那个“多风”的年代,全国人民不断地被卷入一阵阵“风”中,国民经济也一次次在“风”中飘摇,他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