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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行十一人腊月初二从吴郡出发,初五日到了嘉兴县,次日重新上路时,冬阳暖暖的天气一变而为朔风呼啸、彤云密布,气温明显比前几天寒冷了许多。
刘尚值的仆人阿林缩着脖颈道:“看这样子,这两天雪就要下来了。”
丁春秋的车夫道:“趁雪没落下来抓紧赶路,不然的话路就难行了,起码要在路上多耽搁一天。”
来德和冉盛无所谓,他们还盼望着雪快点落下来,地上一片白,车轮碾过去两道鲜明的辙痕,很好玩,就怕下冷雨,那最难受。
冉盛忽然想起一事,问陈操之:“小郎君对润儿小娘子是说下雪的时候回来对吧?这要是下雪了,润儿小娘子没看到我们回去,肯定要急哭了。”
陈操之早就担心着了,润儿、宗之这两个小孩子,特别在意承诺的,只怪自己当初不该泛泛地说下雪之时归来,说个腊月初十岂不是好,如今人在路上,天要下雪,他又能有什么办法?说道:“还有三、四日便到家了,这雪一时也落不下来。”
此后两日,一行人起早摸黑地赶路,冬季昼短夜长,也赶不了多少路,且喜北风虽劲,雪还真是一时下不来,初八日黄昏时分到达余杭县时,陈操之提议不歇息,连夜赶回钱唐。
丁春秋、刘尚值还有诸仆们离家多日,都是急于到家,而且余杭距钱唐只有四十里,估计亥时前可以到达,便都欣然同意,在余杭酒肆买了一些热酒熟肉吃了,给三头犍牛喂足了草料,便继续上路。
丁春秋现在与陈操之、刘尚值已经有了友情,说道:“操之、尚值,你二人今夜都到我丁氏别墅歇息,明日再渡江回乡,操之也正好要见我堂姐的对吧?”
陈操之道:“是,临去时答应过嫂子,回来时要来看望她。”
天越走越黑,云层厚重,漏不下半点星光,阿林和冉盛举着松香火把在前照路,过一会就大声道:“到了石塘了!”
“到了静林了!”
“……”
每隔六、七里就报一次地名,告诉大家离钱唐越来越近了,似乎这样可以抵抗冬夜赶路的寒冷。
一行人到达丁氏别墅时,正听到庄客用响木“铎铎”地击梆报时,在寒寂的夜里显得分外的清空透亮,似乎还带着丝丝暖意。
丁春秋在驿道口时就已经跳下牛车步行,这时大声笑道:“我们还真准时,果然亥时赶了回来。”
丁春秋的侍仆已经先一步赶去拍门,报知春秋小郎君回来了、从吴郡求学归来了,那嗓门里透着股衣锦还乡的欢快劲。
夜里一般都不开正门,从别墅左右侧门涌出十几盏灯笼,寒暄问候声一片,让丁春秋倍感温暖,油然而生回家真好之感,还好没忘了边上还有两位尚未回家的朋友,先吩咐一名仆妇去报知丁幼微,说陈郎君与他一道回来了,又命管事赶紧备酒菜,吃了热酒热饭再洗个热水澡就舒坦了。
丁氏族长丁异见儿子丁春秋与陈操之、刘尚值一道回来,高兴之余,又甚感讶异,春秋看上去与陈、刘二位颇为友善啊,以前他可是很瞧不起陈操之这样的寒门子弟的,这是怎么回事?老夫让他去吴郡求学,主要是为了结好吴郡、会稽两地的士族高门,为以后的仕途铺路,他倒好,结交了两个本县的寒门回来!
丁异有点恼火,不等丁春秋用餐,就把他唤到小厅盘问,问他两个月学了些什么?结交了哪些朋友?
丁春秋早知父亲会这么问的,当即随便说了几句学业,说徐藻博士都夸他好学上进,接着就用浑厚大气的洛生咏配合着傲然的手势吟诵了一首四言诗,他知父亲不懂洛生咏,却又极其羡慕北方士族的风仪,这洛生咏一出口,父亲定然会被镇住。
果然,丁异的态度顿时和缓下来,点头道:“你学业倒是不错,那你说说,你都结交了哪些友人?”
丁春秋道:“时日尚短,儿又专心于学业,与学堂其他学子大多数未有深交,真正比较知心的就那么四、五位——”
“哪四、五位?”丁异问。
丁春秋道:“堂上陈、刘两位便是其二。”见父亲脸沉下来,又道:“还有两位分别是顾恺之和徐邈,徐邈便是那徐博士之子。”
“顾恺之?”丁异一下子腰板都直了,问:“是顾悦之的儿子顾恺之吗?”
丁春秋知道当年父亲结交顾悦之不成,至今引为憾事,应道:“正是晋陵顾氏的顾恺之顾长康,与我相交其契,这次临别还送了一幅画给我,约我日后去建康相见。”
其实顾恺之、徐邈与丁春秋有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