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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是个没什么机会为国建功的闲散宗室女,即便将来倚仗宗族与兄长、弟妹们的功勋荫庇得封郡主甚至公主爵,那都只能是虚衔荣封而已。
无论哪朝哪代都不缺这般富贵闲散的皇亲,凭着血缘姓氏的天生优势,钟鸣鼎食、一世无忧。
这在寻常人看来风光,只有身在其中的人才懂有多悲哀。
世上没有全然不付出就能坐享丰厚收获的美事,闲散宗亲生来就毫不费力拥有荣华富贵,背后隐藏的代价就是关键时刻的种种身不由己。
因闲散宗亲实质对整个国家不会有太大贡献,无事时自可安享富贵,倘若有事发生,在朝廷与民众看来,无论要他们牺牲什么,都是他们应尽的本分。
比如离家去国到千万里之外的异邦和亲,或许至死都不能魂归故土;比如去随时可能翻脸撕毁盟约的邻国为质子,提心吊胆过着不知明天早上脑袋还在不在脖子上的日子。
比如在闲散宗亲与有功之臣间出现尖锐冲突,或需在二者间做出取舍时,舍弃前者对朝野来说都是理所应当。
对此种种,他们没有资格表达是否愿意、是否恐惧、是否不甘。因为他们从小享民供奉,食君之禄,于国无功却活得羡煞世人。
所以,凡国有所需,他们的喜乐悲欢,甚至生死,都不配属于自己。
就像去年冬贺渊骤然失忆,昭宁帝对赵荞的第一个要求便是“不要与他为难”。
措辞委婉温和,言下暗藏的立场却非常强硬:若贺渊始终想不起,也不愿接受赵荞,那么赵荞不得纠缠。
在所有人心里,这段感情最终的结果只能以贺渊意愿为重,赵荞的想法与感受必须居于其次。若贺渊坚持放弃她,她除了接受没有第二条路。
因为早知会遇到这样的局面,所以在贺渊失忆的最初,赵荞惊惶无助到不像自己。
在那个当下她就是砧板上的鱼,若然贺渊始终不能想起也无法再接受她,她根本什么都不能做。
所以她逃避,退却,彷徨,无能为力。
她甚至没资格责怪任何人。
贺渊是为国出生入死才重伤失忆,这怪不着他。
而昭宁帝首先是一国之君,其次才是赵荞的堂姐。
朝野万民都看着她呢,一个于国有功的重臣与一个毫无建树的堂妹,显然维护前者才是一位出色帝王的心胸与气魄。
能怪谁?敢怪谁?
又例如岁行舟的事。
若岁行舟所言有假,他从东境带不回前哨营两千人,朝中必会追究他违背圣谕私自行“希夷巫术”之事。
可朝廷又还需要他以“岁家神巫后裔”的身份去松原安抚民心,所以用脚趾头想都知,届时必定重处赵荞这从犯以儆效尤,对岁行舟倒会轻轻放过。
这也怪不着谁。
谁让她是个碌碌无为、在大局面前毫无价值的宗室女。
无论是与贺渊定情,还是帮助岁行舟私行巫术,那都是赵荞自己决定的,她倒没有后悔或怨恨。
对于自己这个无事风光、有事惊险的悲催宿命,她很小时就明白了。
所以在与贺渊定情之前,她是想过许多的。
与这样一个人携手,对她来说是非常不聪明的选择。若有朝一日贺渊对她情转淡,待她不好,甚至要弃她,她只能认命接受,默默离开,连像寻常姑娘那样哭闹指责负心人的资格都没有。
这风险可真大。
可感情之事,喜欢了就是喜欢了,能有什么法子?她最终还是鼓起勇气握住他伸过来的手。
而贺渊显然也明白她选择了他后要抱负如何的忐忑与不安,所以他一直极尽所能地待她好。
惯着她,让着她,将自己放得很低,甚至说出了“赵门贺郎就赵门贺郎吧”这样的话。
他是想让她知道,哪怕他在两人中是占尽优势的那一个,他也不会动用自己的优势去伤她。
这次贺渊为她从钟离瑛那里争得能立下大功的候选机会,更是要彻底解决两人之间天然的不对等。
也让她在余生里,再不会因“毫无建树的宗室女”而成为别人眼中可有可无,随时可以被放弃、被牺牲被打压的那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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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停在信王府门口的照壁前,赵荞与贺渊下了车相对而立。
闷燥的盛夏黄昏,蝉鸣鸟啾都透着急促,夕阳金晖迤逦一地,将两条身影拉得细细长长。
“我会全力以赴,将这件事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