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侯轫拉著他的手,热切地说道,「我与子信兄一见如故,更听闻子信兄大破南犛事迹。依我看来,子信兄这等功绩,实该拜相封侯。不想杨将军未能获得封赏,底下人跟著受累,就连我都替子信兄感到委屈。」
郑以诚说道,「雷霆雨露,皆是君恩,更何况以诚是为了大蜀百姓,而非个人荣辱。」说这话时,郑以诚由不得暗自惊心,原来诸皇子争位已剧烈至此!不仅是杨邦杰被拉拢,竟然连自己也被找上了。
就听侯轫继续说道,「这倒不是个人荣辱的问题,而是有了职位名分,才有办法施行安邦定国的心愿。我閒散惯了,不觉得有什麽,以子信兄之才,实不该屈居下僚。如今太子仁武英明,乐与各方文士交游,子信兄如果有心,在下可修书一封,代为推荐。来日继承大统,子信兄以东宫旧人之身分,自能有一番作为。」
没想到竟是太子授意侯轫来挖角的,郑以诚暗暗吃了一惊。他婉拒说道,「定蘅兄美意,小弟心领。杨将军於我有知遇之恩,以诚并没有其他想法,昨日失态,真的是喝多了的缘故。」
侯轫见状,便识趣地打住话题,开始看似漫无边际地閒谈。侯轫先说起本州里面的几个文人名士的近况,再将话题转至奎州历经南周、西魏、东齐至今日大蜀的统治者。
侯轫慨然说道,「南周之世,讲武修文,与民休息,很有太平治世的景象,只可惜武功不足以保天下。之後西魏、东齐都是武夫领政,赋税日甚一日,能体恤百姓者极少,能约束部队不扰民的就算圣明,更谈不上什麽礼乐教化。」
郑以诚听到故国的评价,难免伤怀说道,「我南周先皇顾念百姓屡遭兵祸,生活困苦,所以轻刑薄赋。因而税入减少,自然养不起太多的兵员,官员的待遇也不甚佳。导致国家危急,百官不思效忠,见风转舵,却是始料未及的。」
侯轫说道,「子信兄也别太伤怀,天命所归,自有定数。依我看来,如今大蜀施政有方,国家富强,实是天命所归。今上虽然重视武功,但是太子却是难得喜好文艺的。马上得天下之後,便是我等读书人施展的时机。」
郑以诚久随戎旅,看得透彻,他知道当今大蜀虽然国力不差,但距离天下统一仍有一段距离。若此时削藩、讲究文学艺术,都属舍本逐末、陈义过高的理想。他也懒得多辨,应酬了一些话,便告辞归营。
回程路上,那对亲兵自然是跟随在後,只是看待郑以诚的眼神,不免多了几分复杂的意味。有几个忠心於杨邦杰的,便在队伍里大声议论。
就听一名亲兵大声说道,「老哥,这两天在祥武县内,怎麽都不见踪影啊?」
另一个回答得更大声,「到县城里不逛逛青楼,是能干嘛?平日在营里让人管东管西,拘得发慌,当然要泄一下。」
「你就不怕你老婆知道?」
「男人嘛!哪个不嫖的?那种看起来斯斯文文,满口子曰诗云的读书人,最爱拿著什麽作诗、文会的名义召妓,嫖就嫖嘛!还说那麽多做什麽?没的骗了自己的老婆,还让人家替他牵肠挂肚的,哪里知道,这人是在外头风流快活。」
郑以诚何尝不知道他们是在说自己,待要替自己辩解,又担心表妹被这群丘八拿出来说嘴,只得忍下。他气得脸色发白,双腿一夹马腹,雪影如流星赶月般飞驰起来,立刻与後队拉出一大段距离。林祖等人奋力追赶,奈何马匹不如雪影矫健,而其馀步兵更是远堕在後。
郑以诚快马行至一处无名的丘陵山道,速度便缓了下来,他也知晓荒郊野外,最怕遇上什麽流兵土匪。他虽恼恨这些口无遮拦的亲兵,但也不想将自身安危当作儿戏,便收住缰绳,静候众人赶上。
不想在此时,意外突起,山林草丛中窜出约莫七八十个流兵,身上穿得破烂不堪,武器刀枪锈蚀了大半,还有不少只是拿著棍棒之类的,队伍杂乱无章。但那眼神个个都如饿坏的野狼一般,直接对郑以诚冲来。还有人大喊,「就是他!生擒赏金一千贯钱!可别弄死了,死了就只剩下五百贯钱!」
郑以诚一时没会意过来,心想这应当是抓错了人。但又听见有人喊道,「抓住这家伙,为我国十万大军复仇!!!!」语声未毕,就见一张网绳对准了郑以诚,从空中撒了过来。
郑以诚连忙掏出匕首,三两下划破绳索,即刻调转雪影,回奔来时路。只是这下子耽搁,与那些南犛流兵的距离,就只剩下几步而已。眼见刀棍就要招呼到身上,郑以诚都快被吓傻了,那雪影却像是有灵性一般,加快了速度,护著主人狂奔,终於拉开了追兵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