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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博士恐怕已经忘记了我们之间隐藏着的友好数这个秘密了吧。也已经想不起220是来自谁的什么的一个数字了吧。这样一想,我久久难以入眠。
这个家很狭小,非但不会有客人到访,连电话也不会响上一回;饭菜则只需准备一份,对象是一位对食物不感兴趣的胃口不大的男士——博士这个案例,从保姆的劳动标准来看,属于轻松的一类。以往人们总是要求我在规定时间内尽量提高工作效率,相比之下,博士允许我慢悠悠地花时间做事,无论清洁房间、洗衣服,还是做饭,这使我很开心。我已经可以辨别博士埋头解答新的悬赏问题的时期,也掌握了不干扰他的窍门。我拿专用清漆擦拭餐桌,擦到自己满意为止;我把褥子用碎布头补好;我绞尽脑汁把胡萝卜巧妙地掺进饭菜里让他吃下去。
〖JP+1〗然而最大的困难,还在于把握博士的记忆的结构。据老太太说,他的记忆终止于1975年,但我不知昨天对他来说是几时,不知他能否预料明天的事,不了解这种不便给他带来的痛苦有多大。〖JP〗
但有一点似乎是确定无疑的,就是无论过去多少天,他依然记不住我的存在。别在他袖口的那张画着脸的便条,只不过告诉他我并非初次见面的人这一事实,无助于帮他回忆起和我共同度过的时间。
出去购物时,我总尽量赶在1小时20分钟之内回来。与他数学家的身份相符合的是,〖JP+1〗设置在他头脑里的80分钟的计时器比钟表更加精确。当我说声“我出门去了”,然后在1小时18分钟后回到家,他会说着“呀,你回来啦,辛苦了”来迎接我;但假如我不小心花了1小时22分,他的第一句话就退回到“你鞋子穿几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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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博士的爱情算式》第一部分(7)
我总担心自己无意中说漏嘴。我不是说到一半赶紧闭嘴,比如“今天早上的新闻里出来了,宫泽首相(宫泽首相:这里指宫泽喜一(1919—〓),日本政治家,历任外务大臣及大藏大臣等职,1991年11月至1993年8月任自由民主党总裁、首相。)……”(博士所知道的首相到三木武夫(三木武夫(1907—1986):日本政治家,历任通产大臣及外务大臣等职,1974年12月至1976年12月任自由民主党总裁、首相。)为止);就是无意识地讲一整段,比如“在夏季巴塞罗那奥运会开始之前,买台电视怎么样?”(对他而言最后一届奥运会是慕尼黑奥运会)。说完就后悔。
但表面上,博士并未表露出介意的样子。每当谈话朝着他跟不上的方向发展时,他不会气恼,也不焦躁,只是耐心地等待自己能够再一次发表看法的状态的到来。不过,他无意询问我的身世。我是什么时候开始干这一行的,老家在哪里,家里可还有亲人,这些他统统没问。大概他是怕同一个问题问多了招人嫌吧。〖JP〗
我们能够毫无顾虑一谈再谈的,就只有数学方面的话题。从上学那时候起我就讨厌数学,只要一看见课本就打寒噤。但博士教给我的数字知识,自然而然就能进入我脑袋里。这倒不是因为身为一名保姆力求对雇主投其所好,而是因为他教授的方法非常高明。单是他在算式面前所发出的惊叹、赞美、眼里同时闪现的光芒,就已经意味深长。
多亏他的记忆是一次性的,我才得以毫不客气地一遍又一遍提问同一个问题,这也是关键的一点。一般学生一次就能学会的东西,我需要解释上五回、十回才总算能够领会。
“最先发现友好数的人可真了不起啊!”
“那当然。是毕达哥拉斯,在公元前6世纪的时候。”
“那么久以前就已经有数字啦?”
“当然。难不成你以为是江户时代快要结束的时候才产生的?数字在人类出现以前,不对,在这个世界形成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我们谈话的地方必定是在饭厅。博士不是坐在餐桌旁,就是躺在安乐椅上休息;我则不是在煤气灶上的锅里搅拌食物,就是在水槽边清洗餐具。
“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数字是人类发明的呢。”
“是啊。假如是我们自己发明的,那么谁也不需要为了它劳心劳力,数学家也不需要了。没有一个人曾经目睹数字诞生的过程,当我们察觉到的时候,它就已经存在了。”
“所以聪明的人们要绞尽脑汁,努力弄清楚数字的结构吧。”
“同制造数字的造物主相比,我们人类实在是太愚钝了。”博士边说边摇头,接着躺到安乐椅上翻开